不好的記憶瞬間在姜懷樂的心裡甦醒。他立馬蒼白著臉緊緊閉上嘴,酈羽感覺到他小小的掌心都在冒汗。
敲完腦門,酈羽又笑著柔聲哄道:「不過別怕,殿下只要跟緊我,我絕對不會讓他帶你走的。」
「好……」
懷樂弱弱地哼唧了一聲。
就這樣,他聽著懷樂一路上嘰嘰喳喳,總算在烈陽當頭的正午時趕到了橋頭鎮。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劉氏藥鋪。
劉大夫不在藥鋪前堂,酈羽表明來意,等小廝傳話後,卻被請進了裡屋。他只好帶著懷樂又坐了一陣兒。過了半刻,卻是劉季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酈羽心感不妙。劉大夫基本日日坐診,偏偏今天不在……就在他想要不先藉口走人,把東西賣給其他藥鋪。劉季卻已經開始沒三沒四地打量起他。
還好他今天戴著帷帽,不必跟這男人對視。懷樂原本對藥鋪里的東西十分稀奇,一見到劉季,連話都不說了,默默地縮到酈羽身後。
劉季笑呵呵道:「這不是雨郎嗎?怎麼今天獨自一人來了?沈姨呢?」
「……我娘有事,我來賣藥。」
劉季一歪頭,注意到他身後藏著的姜懷樂。
「喲!這個是…哪家的孩子?長得還挺秀氣。」
「是我娘親戚家的,我帶他出來玩。」
酗酒,好賭,拈花捻草……爛人們會幹的事情,劉季幾乎都沾上了。劉大夫算是個正直的人,他兒子卻是個敗家子,不成氣候。
酈羽一點都不喜歡劉季,更不想和他廢話。
他只想趕緊賣了東西走人。將包裹扔在案上,打開藥匣呈給劉季看。
「劉公子,麻煩請你告訴劉大夫,這是今年新制的朱心藤,整個藥山村可只有我們家採到了。至於價格,你們按照去年的價格,兩株一共給四十兩銀子給就行了。」
劉季望了藥匣一眼,便用下巴指使小廝,「去,到帳房那拿五十兩銀子給沈公子。」
「不用那麼多。」酈羽立刻拒絕道,「該賣多少錢就多少錢,我只要四十兩銀子。」
「收著嘛,雨郎,就當我送你的。」
「我不要,就算我娘在她也不會要的。」
可待小廝拿來錢袋後,劉季放在手裡掂了掂,隨後一臉訕笑,慢慢向酈羽靠近。
「雨郎今日戴著個帽子,倒真顯得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你把帽子摘了,留下來吃頓飯吧?」
「真不用。」酈羽不禁向後退了一大步,手本能地護著了身後的懷樂,「我趕時間,還請劉公子將錢交予我。」
「再趕,吃個飯的時間總該有的嘛。不行的話,今晚就不要回那破村子了。」
他有一次不懷好意地把酈羽看了一遍。
「乾脆以後也別回了。你當年終究還是沒嫁給沈楓的,我不嫌棄你,不如你以後就跟著哥哥我,做個男妾……」
若是現在身邊能有個什麼趁手的,酈羽第一時間要做的事就是狠狠甩在這劉季臉上。
眼看他逼得越來越近,打算向酈羽身上撲。酈羽也默默地捲起袖口,舉著手,正打算一巴掌扇過去時,躲在他身後的懷樂卻搶著跳了出來。
可能完全沒想到五歲小兒衝出來能直接把他撞倒,劉季跌跌蹌蹌的屁股著地。兒懷樂又趁他沒站起來之前狠狠踢了他一腳。
「壞人!阿羽可是本世子的恩人,你個壞人不許碰他!」
劉季蒙了半天,反應後氣急敗壞,揉著屁股從地上蹦了起來。
「哪裡來的小兔崽子?敢踢你老子我?」
懷樂卻抱著胳膊,鄙夷地瞪著他,「就你?醜八怪一個,你才不是我老子呢!我爹可是當朝王爺!」
這小孩說的話,多數情況下大人聽了都只當是吹牛皮,一笑而過罷了。但此刻劉季卻不一樣,他剛剛切切實實地被一個五歲大的小兒欺負了。劉季暴怒,揮手一把抓住懷樂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得兩腳懸空。
懷樂被衣領勒住了脖子,頓時口唇青紫,四肢胡亂地蹬著。酈羽見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裡。
酈羽一手托住懷樂,另一隻手握住了劉季,忙道:「劉公子……劉、劉大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給你道歉,剛剛是我不好。但童言無忌,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
酈羽猜到這劉季絕對是個睚眥必報之人。不想,等他終於肯放下懷樂後,卻惡聲惡氣道:「這死崽子剛剛可是踹了我一腳,得讓我也踹他一腳,這事才算罷休。」
五歲孩童踹了一個大人,大人頂多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可劉季這般又高又壯的成年男子,去踹一個五歲孩子。那孩子還能平安嗎?
酈羽把懷樂抱得緊緊的。
他乾脆掀開了薄紗面簾,對著劉季賠笑道:「劉大哥,你這又是何必呢?這孩子才五歲,你也別欺負他了……我,我願意陪你吃飯!我來請客,你看成嗎?」
「吃飯?哈哈。」
劉季仰面怪笑一聲,對著酈羽伸出手,捏住他下巴,把他臉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