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對自己在書房這件事這麼驚訝?
除此之外,還有他剛剛抬頭時,從他頭上掉下來的杏核。
「酈公子啊酈公子,自己心上人就要被親哥拐走了,要不到來年說不定二人就在一張床上了,你怎麼還能睡得著呢?」
酈羽循聲望去,他左前方的牆頭上,一個半大少年正扒拉著他家那棵大杏樹趴在牆頭上。
他一身薄紗質地的黃杉,烏黑的長髮編成一條側麻花辮順在胸前,頭上戴著品味難以理喻的羽毛髮飾,發尾還簪了朵花。從遠處看,簡直活像是一隻停在樹上的鳥。
而他家的大杏樹被少年扒拉得搖搖晃晃……這就算了,他還不要臉地摘著上面已經熟透的杏子吃了起來。
並且,一邊吃,一邊把杏核丟到酈羽的院子裡,時不時還故意砸他兩下。
能翻他家牆上,還拿東西砸他的,除了酈羽每次看到都恨不得把他剁了餵狗的六皇子姜慎之外,也別無他人了。
酈羽當然聽到了他的話,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他瞪著姜慎,「污言穢語!你、你說什麼呢?什麼床…不床的?真不知廉恥……」
卻又是一個杏核沖他砸了過來。
姜慎故意抬高了聲量。
「自我二皇兄封王開府,你兄長成了他的幕僚,這兩個人簡直是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又因你祖父的顏面,就連父皇對他也稱讚有加。酈嶠的出身或許當不了二皇兄的正妃,但封他個側君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了。你…就不著急?」
第22章 楊梅荔枝飲
酈羽卻懨懨著。
「隨他們怎麼樣吧。」
「……奇怪,我二哥哥的死忠粉怎麼突然之間轉性了?」
「什麼叫死忠粉?」
這三個字聽起來酈羽應該都認得,但連起來念他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意思。
「呃……」姜慎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
「一種死心塌地的愛?」
酈羽沒直接回答,而是撿起落在桌上的杏核,氣鼓鼓地朝著姜慎的臉也砸了過去。
姜慎偏頭躲開,手卻一個滑溜,差點從牆頭上栽下去。
他重新爬了回來,拍了拍胸口,「哇!好險好險……想不到酈公子扔得還挺準的。我那還有幾副好彈弓,要不下次跟我一起進山里打鳥?」
「行啊。」酈羽冷笑一聲,「到時候我第一個想打的鳥就是你!」
姜慎聽了倒也不惱,反而一直笑意盈盈。探頭探腦地往酈羽的屋裡望。
「你當真不著急啊?今兒端午,他倆去了父皇的游龍會,父皇讓人挑了三十六葉龍舟呢!說是看龍舟,實則就是為了給二皇兄選妃。這麼大好的機會,你若不去…」
「我知道啊。」酈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把面前被他壓得皺巴巴的紙張撫平,「姜慎你爬我家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姜慎面不改色,「對啊,因為我想來看你笑話。」
「那你現在可以滾了。」
姜慎厚著臉皮,「我不滾,我就是特意來看你,找你玩的,為什麼要滾?」
「玩?玩什麼玩?」酈羽興致缺缺,「你沒長眼睛?看不出來我被禁足了?梧枝就蹲在外面看大門呢。」
「我知道。」姜慎卻不以為然,「畢竟你酈公子因嫉妒庶兄得二皇子青睞,大晚上把庶兄一把推進水裡,害得他差點溺死之事現在可是臭名遠揚了。因為這事,酈太傅最近這一陣在朝上可一點兒都不好過。」
酈羽立刻眼眶泛紅。
「我沒推他……」
「據說,是你家下人們七八雙眼睛看著你把他推下去的。」
「我沒推他!」
酈羽大喝一聲,隨後自己又仿佛受了驚一般,連忙回頭看了眼身後緊閉的移門。
見沒有驚動門外的梧枝,他才鬆了口氣,咬牙切齒,聲音透著些委屈。
「我是跟他大吵了一架。但我真的沒推他,是酈嶠…他那晚突然跟我說些胡話。他亂說什麼,我其實根本就不是酈家親生的孩子!可祖父明明那麼疼我!我怎麼可能不是。然後他就……」
他話到最後,便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
當初酈嶠在他眼前落水時,他傻了眼,一時都忘了要做什麼。等酈嶠被人救上來時,祖父也趕了過來。
這是酈羽長到這麼大,祖父第一次命人拿了家法伺候他。
酈羽越想越煩躁,他捂住臉,又把頭髮抓得亂七八糟的。聲音隨著肩頭一同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