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你讓人多拿點枕頭來,把我頭和腳都墊高……還有水……要摻了鹽和糖的水,有多少就拿多少。對了,還有剪刀,針和細線…小羽……你記得小時候,我跟你說過要怎麼簡易消毒的嗎?」
酈羽想了一會兒,點頭道:「知道,你說過,放在滾水裡煮開,或者是火烤。」
「對,你真棒,你居然還記得呢……」姜慎虛弱地笑了。
看來他對以前的事情印象還是挺深的。他的記憶也許並非不能恢復。
「王爺,您要這些是何意?」大夫卻問,「既然這刀已經拔出來了,我給您撒上止血藥粉,再包紮一下……」
姜慎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也懶得理這老大夫。還好酈羽的執行力很強。不一會兒,姜慎要的東西就已經準備齊全。
他讓酈羽將針過火後擰彎,一頭連上細線。又要酈羽扶著他半坐了起來。
實際上,縫針比挨刀更痛得多。條件艱苦,沒有止血鉗,也沒有持針器,只能用手硬生生撥開皮肉,去尋找那層被撕裂的肌肉組織。
姜慎縫合的速度異常緩慢。
可他的右腹、後背、左肩,皆有不同程度的刺傷。他早已不是第一次這樣親手給自己處理傷口了。
還得慶幸前世學過醫,感謝偉大的現代醫學……否則,他恐怕早就熬不到與酈羽重逢的這一天。
而好不容易縫合完畢,他隨手扔下細針和剪刀,整個人脫力般往後一仰,撲通倒在床上。
然後朝那目瞪口呆的老大夫勾了勾手指。
「現在可以上藥包紮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雖然包紮的布條仍微微滲血,但總算不再像最初那般血流如注。等一切處理妥當,酈羽端來他要的糖鹽水,送到唇邊,只稍稍沾濕了嘴唇,竟連主動喝水的力氣也沒有。
在姜慎苦苦的眼神示意下,酈羽這才不情不願地用勺子餵起他來。
姜慎粗略估計自己被刺破的大概是門靜脈,也確實歸於如今這個世界中自己的身體練得夠結實,才不至於一命歸西。
而且幸好刺中的是他,假設這一刀捅的是酈羽,按照劉季抬手的高度,勢必是朝著酈羽的心臟刺過來的。
陳文本想留幾個人伺候,連沈楓都被姜慎揮手趕走了。他如今在明鏡閣躺著,屋裡只剩下酈羽還陪在他床邊。
姜慎兩眼朦朧著,卻不敢真的閉上眼。他知道自己現在失血過多,意識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而一旁的酈羽看起來多了些重影,姜慎生怕自己一睡,再睜眼酈羽又消失不見。
他對酈羽伸出顫抖的手,酈羽竟回握住了他。
「你是傻嗎?幹嗎替我擋刀?我能躲開,沒那麼容易死的。」
開口卻是責怪,但姜慎聽了反倒心裡暖暖的。
「小羽,我弄丟過你一次,怎麼能讓你再受第二次傷……放心,這點傷對我而言算不了什麼。你記得嗎?那年,我才十六歲,被父皇逼著同葉老將軍去打西戎時,腰都被捅穿了……」
話到一半,姜慎又覺得哪裡不對。反應過來後,慌忙用力抓著酈羽的手解釋。
「不過小羽你放心!我、我現在身體倍棒,哪哪都好…那方面也絕對沒問題的…你千萬別、別嫌棄我…若是不信,等我這次好了,你可以來試一試……」
酈羽怒道:「誰問你這個了?!」
姜慎被一把甩開手,酈羽秀眉緊蹙,又連珠炮似的問道:「比起這個,我倒想問你,丁老三說的那什麼長風寨的,那抓走懷樂的獨眼女土匪是什麼人?你怎麼聽到了好像都不著急?你認識嗎?」
看酈羽的樣子,是打心眼裡在關心懷樂這孩子,只要確定好了這件事,姜慎的心也定了不少。
「不僅我認識,你也認識。因為她不是別人,是我三姐姜慈。我三姐她向來不喜歡男人,就喜歡……你這樣的哥兒。以前還當公主時,她宮裡的鶯鶯燕燕就比我們這些皇子加起來都要多……哦,當然我沒有。總之,成了流匪後不能拋頭露面也狗改不了吃屎,我猜應該是想買美人才認識那人販子的……她聽了人販子提起懷樂,應該是認出了他,才讓人把懷樂帶過去。」
酈羽卻詫異道:「三…那可是陛下的長女!她怎麼會淪落到當流匪?」
姜慎挪了挪有些睡麻了的腿,「三姐她現在和我…是合作關係。小羽,恕我這件事情不能和你透露太多,我也不想把你卷進不相干事當中。總之,懷樂既然是在她那很安全,你若不放心,等過兩天我能下床了,我帶你親自去接懷樂,我們一家人一起回京,好不好?」
「我跟你才不是一家人……」酈羽小聲嘀咕著。
姜慎已經習慣他這樣了,「至於她變成現在這樣就說來話長了,都是你失憶那段時間的事情了。小羽,其實那些……你就算一直記不起來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