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像白開水一樣在她面前透明地展開。
腦子裡帶著疑問,不理解時律的交友目的,不會真是為了鍛鍊,請專業的老師並不難。
能接到家裡同住,肯定不是泛泛之交。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兒子不會深交別有目的的人,她並未在桑熠身上感受到半分心機,除了不是一路人之外。
「小熠,我先去接個電話。」時母拿起手機就轉身去了陽台上,條理清晰地說著什麼。
桑熠緊繃的神經緩了緩,垮了垮肩。忽然想到,他給家裡坦白尚且需要勇氣,今天見了時律的媽媽,對方優雅、成功、自信,身上的氣場讓他不由自主產生畏懼。
他被推動著思考那個現實的問題,時哥的家人大概既接受不了男生,更接受不了他。
桑熠是鈍感,但也模糊地感知到在剛剛時母的問話中,他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就算是專業方面,他也成為不了運動員。
這一刻,自信漸漸被安靜的空氣蠶食,讓人沮喪起來。他甚至閃過一絲懦弱的想法,要是能永遠瞞著就好了。
*
時律像往常一樣回家,因為知道桑熠會提前到家,為了讓對方像貓貓一樣來門口接他,於是他特意沒用鑰匙,按的門鈴。
每個養寵人無論下課/下班回來多累,想到家裡的寶寶都會不自覺心裡軟成一灘,露出笑容。時律對桑熠的偏執情感,使他從不會對對方有意見,情侶之間同居的小矛盾在他們倆中沒發生過。
對方就算真像貓一樣半夜不睡覺在家跑酷,他也會寵溺,可不和養了個寶寶一樣嗎?
然後是他媽開的門。
時律的嘴角飛快地收斂到正常水平。
「媽,你怎麼過來了?」他蹙著眉進門,第一眼就先捕捉到沙發上的桑熠,隨後才將目光轉向他媽媽。
作為親媽,或許要是沒有兒子前後的神情對比,時母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他們親子之間一向如此。
可現在,她下意識回頭看了桑熠一眼,莫名感覺自己倒像是闖入兒子小家庭的外人了。
時母發覺這個念頭簡直無厘頭,時律才是個學生,又不是結婚了……
「媽媽今天有時間過來,看看你的生活質量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她笑著關上門,挽著時律進了屋。
「小熠我剛認識,聊天很愉快。」
時律微不可察地撇嘴,不怎麼相信。
他放下包在桑熠身邊坐下,悄悄用手碰了碰對方的手背打招呼,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桑熠簡直嚇死,本來裝得好好的,大且明亮的眼睛中似乎在問:你怎麼膽子這麼大!
「你們聊了什麼?」時律問的第二句話。
「一些家常。」時母好笑地迎上時律的眼神。
被兒子質疑的感覺如此強烈,真是奇怪。
「小熠,晚上和我和叔叔一起請你吃個飯。」時母又面向桑熠邀請。
桑熠愣了一下,他自然只能答應:「好的阿姨。」
時律卻根本不想要家人和桑熠接觸過密,打斷:「媽,我的朋友我招待就可以了,我們年輕人不講究這些禮數。」
「剛剛我和你爸打電話說好了。」時母不容置喙。
時律臉色有點臭。
一直到晚上出門,桑熠也沒把背包里的獎牌拿出來給時律看。一是沒機會,二是他也覺得這不算什麼。
桑熠在中年家長眼裡無非是個小屁孩,但為了招待他,時家人訂的是很高檔的西餐廳——桑熠從沒來過的地方。
由此看得出時家的禮數極其周全,甚至過於講究。
可惜他眼界不高,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十分格格不入。走在時律身側時,對方一直和他交流緩解他的緊張,可他忍不住要分神。耳邊悠揚的彈奏本該是讓人心情舒緩,可他腦子裡完全被那些刀叉的用法等餐桌禮儀所占據了。
換成別人他不會憂慮那麼多,丟人就丟人,可這是時律的家人……相當於變相見家長。
「忍兩個小時就好了,別緊張,我在呢。」時律緊緊地攥了一下他的手,讓桑熠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桑熠連忙擺明立場,小聲回:「沒事沒事,我不緊張,只是吃個飯而已。」何況是時哥的家人,怎麼能說是忍呢?
其實手心已經濕了。
如果說時母已經給桑熠不小的壓迫感了,那時父更甚,畢竟女性身上多一層柔和的氣息。
「桑熠同學是嗎?請坐。」時父扶扶眼鏡,臉上快速掛上官方的微笑,看起來儒雅至極。
「叔叔你好,謝謝你們邀請我。」
「不用客氣,吃個便飯,我們和時律也一段時間沒見了。」
時律拿過菜單,開口問他老子:「爸,點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