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是巧聖仙師殿出的,《霓裳》是織女殿出的。」張道真指著兩本權威雜誌,這些全是去年到今年最新款。
龍宮出品鮫紗也美,但織女殿可裁雲可鏤月,還能剪一段天河素練做衣服。
現在四月末,織女殿已經推出了夏秋款,雜誌上印著天宮月光紗,是用真月光裁下來織成的紗。
梅仙也被白漁請過來當參謀,她翻過月光紗那一頁,指尖點在「春色」上:「還是春色最美,我們姐妹最愛在春色中起舞了。」
春天花開,梅仙當然覺得春天最美。
張道真啥也買不起,啥都覺得美。要是她也像葉副司那樣,打工一百多年,攢下無數工資就好了,她馬上買兩件!穿一收一!
一樹一魚一個天師,湊在一張小桌前嘰嘰咕咕。
雜誌上的仙衣仙寶都有穿搭效果。
指尖一點,注入幾縷法力,雜誌上的天衣就能暫時穿上身,展示效果三分鐘。
白漁試了一套又一套,她穿每一套,張道真都捧臉直「哇」:「仙姑奶奶你已經很美了,我見過的仙子中,您也是數一數二了。」
白漁下巴微微昂起,耳邊魚尾夾子快樂擺動,嘴上卻說:「你又見過幾個仙女了?」
她試來試去都拿不準主意,決定拋棄兩個參謀,讓葉飛光給她選。
葉飛光端坐竹榻,眼看白漁換了一套就又一套,每套他都點頭。
穿件紅的,葉飛光點頭:「好看。」如朝霞初綻。
白漁換了件綠的,新荷葉的顏色,葉飛光再次點頭:「好看。」似素骨凝冰。
再換一件裙擺有點點光斑點綴的羽裙,葉飛光還是只會點頭:「好看。」像游在夏日小池中,魚尾翻卷著碎金。
白漁又換一件,葉飛光點頭:「這件最好看。」
「這就是我的鱗!」她貼身鱗片幻化的,她天天都「穿」著的!
白漁氣得扭頭就走。
葉飛光收起那幾本雜誌,把白漁穿過的三件天衣全買了下來。
又翻出巧聖仙師殿的雜誌,紅色裙子配珊瑚髮簪,綠色的配荷葉清露排珠,碎金的那件配金珍珠。
白漁最後還是穿著自己的鱗片上了天,她看見天衣的月銷售數量了,這個月賣了十幾件,只有她的鱗片才是獨一無二的。
明明沒上過天,白漁卻走在葉飛光的前面,她袖中揣著與會邀請函,順利飛上了九重天,以往她再施法也只敢低空,上一重天就是一重天的雷擊。
如今她撥開雲霧上了天,站在南天門外,白漁剎住腳。
葉飛光上前一步:「沒事的,走過去就行。」
來的基本都是天務員,這種會議上仙們並不會參加,但這樣的會議需要一個上台講話的上仙。
葉飛光牽住白漁的袖子,這回來講話,勉勵大家繼續努力的是玄清仙君。
白漁兀自不覺,她看天宮哪裡都覺得稀奇,魚在雲裡面游,馬在雲上面跑,連仙靈植物也是長在雲層中。
這些雲就是地上的土。
白漁趁人不注意,往玉欄杆里掏了一把。
捏在手裡軟乎乎的,有點像濕泥巴,這個雲飽含著仙氣,要是帶到下界去,不就能種出新藥材了麼?
她左望一眼,右望一眼,想把雲泥往袖子裡面揣,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白漁?」緩聲的,沉穩的,但能從這聲音中聽出幾分欣喜。
白漁下轉過身,背著手想把雲泥往欄杆裡面扔,假裝自己沒有偷過土。
玄清仙君一身素白廣袖道袍飄了過來,一步之間便站到白漁身前,他拂塵一甩,衣袍無風自動,望向她時不像過去那樣每次都是失望,反而沖她不住點頭:「我看了表彰名單,還以為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竟真是你。」
白漁這下子更著急了,那團雲泥沾在她手上,根本甩不掉了!
葉飛光本來離她半步遠,立時站到她身邊來,借著寬袍衣袖,把白漁手上那團泥卷到自己袖中。
白漁飛快睨他一眼,沖他甜笑一下。
這才大大方方伸出手,對玄清行了個禮,幾百年沒行弟子禮了,做起來有些生疏,問好也問得稀爛:「夫子好。」
靠的近了,白漁能看見玄清的眉目還一如當年,目光澈明,神色湛然,還有他那不容忽視的五綹鬍子。
原來三百年是小漁讀書三百年。
玄清仙君還沒開口,他身邊神使也跟著到了,一隻猢猻,一隻狐狸,看見白漁的時候明顯一怔。
狐狸猴子都端端正正站著,輕甩了一下毛尾巴尖,算是跟白漁打招呼。
白漁瞪圓了眼睛,它們倆在幾百年前就能化人形了,怎麼上了天又變回本相了呢?
玄清仙君絮絮叨叨:「我飛升在際,你卻妖性不改,我還怕你往後作惡難以升仙,沒想到這些年你竟沒走壞道,今日一見,我心中著實寬慰……」
白漁傻住了,聲音還是那個聲音,模樣也還是那個模樣,依舊是苦口婆心,可她就跟幾百年前一樣,一點也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