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歲月如梭這種事,不免勾動了老太君的情腸,她嘆了口氣:「是啊,總覺得兩個孩子還小呢,如今一瞧,長得比咱們都高了。」
話里有戲?
老太君耳根子軟,程文慧深諳此點,試探著道:「是了,現在的孩子們都懂事得早,只是還免不了一團孩子氣,得有人仔細照顧他們呢。」
三房的裴玉柳一聽妯娌這話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視線在兩個神情冷淡的少年身上掠過,眼珠子一轉,跟著笑道:「如今窈娘回來了,她疼愛兩個孩子還來不及,何須咱們多嘴。人家是親親的母子,想的、做的,自然比咱們都要妥帖。」
程文慧眉頭微皺,看向妯娌,不明白她這時候和自己別什麼苗頭,但她又不想放棄這個好機會,便接著道:「是這個理兒,但延益如今位居首輔,整日忙碌,窈娘可不得以夫為天,先緊著他那邊兒麼?如此一來,均晏和均霆少不得要被忽視一些,不過我也覺得兩個孩子如今大了,該有旁的人細心伺候才是。」
謝均晏接過弟弟遞來的橘子,每一寸白色橘絡都被他撕得乾乾淨淨,小小一顆橘子玲瓏可愛,乍一看像是黃玉雕出的小燈籠。
「二嬸婆這話叫我聽得稀里糊塗,是家中光景不好,還是二叔公前途有礙,又或是幾位叔伯犯事入獄,家中沒了進項,才讓二嬸婆您在我祖母的壽宴上做起了牙婆的活計,這樣大費周章地給我們兄弟二人塞幾個僕役女使,倒不知二嬸婆從中抽成幾何,累得您這樣盡心盡力。」
身著淡青竹紋圓領袍的少年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身形挺秀,面容亦是一等一的俊俏英秀,讓人難以想像,剛剛那番涼薄的話竟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程文慧養尊處優這麼些年,也就是對著老太君和自家君姑的時候恭敬些,平時都只有別人捧著她的道理,如今冷不丁被一個小輩用話將她那些算計都懟了回來,白白胖胖的麵皮一剎間便漲紅了,支支吾吾的,一時倒啞了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本熱熱鬧鬧的廳堂里頓時安靜下來。
謝均霆討好地又給兄長塞了一個橘子,謝均晏淡淡睨他一眼,看在他剝橘絡這件事上還算仔細的份上,勉強再吃一個。
兄弟倆自顧自地剝橘子、吃橘子,程文慧的臉紅了又白,到後邊又變紅了。
被氣的。
好歹她也是長輩,哪怕是有些自己的小九九,但謝均晏怎麼能用這樣不敬的語氣和她說話,還詛咒她家裡男人出事?
程文慧憋住氣,餘光瞥到妯娌幸災樂禍的笑臉,更是暗恨,對著老太君「伯母,你瞧,我就是好心提一嘴,均晏這孩子怎地反應這般大……瞧,倒把我襯成壞人了。」
謝均晏按住弟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剝橘子。
老太君有些為難,不想讓乖孫生氣,也覺得這樣對待隔房的侄媳婦不大好,畢竟侄媳婦也孝敬了她這麼多年,總有情分在。
她兩邊都不想得罪,只能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今日咱們不談那些。」
老太君想打圓場,程文慧卻擰緊了手裡的巾帕,繼續道:「伯母別嫌我話多,咱們都盼著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和和氣氣的。都說多子多福,延益和窈娘只有兩個孩子,還是少了些,他們夫妻倆感情又素來深厚,日後再給您添個孫子孫女,豈不是更好?」
有了弟妹,謝均晏和謝均霆還能不被耶娘冷落?她才不信。
到那時候,他們就明白她的苦心了,有房裡人貼心伺候著,不比偏心幼弟幼妹的耶娘強?
謝均晏垂下眼,沒再攔下怒火已經積攢得越來越多,張嘴就可以吐火球的弟弟。
「多子多福?二嬸婆,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謝均霆微微揚起臉,俊美精緻的五官因為眉眼間那抹恣意變得愈發生動,「去年中秋,您因為府上二郎失手打壞了雲水樓卿卿娘子的恩客,苦著臉來府上求我祖母出些銀子,又招攬著我阿耶的大旗四處求情,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撈出來。今年年初,府上四郎又因不忿在射箭比賽里輸給了另一位公子,夥同著人把人家的弓箭折了,卻不料人家有著一母同胞的四五個兄弟,反手將他打了一頓,您又求到我祖母面前,讓她老人家拿著一品誥命的牌子去請太醫……這些,我應該都沒說錯吧?」
程文慧僵硬著臉,依稀間聽見了不知是誰發出的一聲輕笑。
「即,即便如此,我們二房人丁興旺,平時多熱鬧!誰若有什麼事,兄弟手足都能跟著幫一幫,這才是立世處事之道。」
老太君伸手來拉暴脾氣的小孫子,謝均霆躲了躲,脖子扭成一個奇怪的弧度,好奇道:「咦,照二嬸婆這麼說,那他們的兄弟手足出事的時候,來我家裡哭的人怎麼是你,不是他們?我心裡實在好奇,二嬸婆你給我解釋解釋唄?」
程文慧捂住心口:「伯母,你瞧均霆這孩子……」難怪他們阿娘十年都沒回來,回來了只怕也要被這兩個品行不端的不孝子給氣死!
被親戚們隱晦而興奮的視線注視著,老太君咳了咳,嗔怪道:「均霆,不能對你二嬸婆這麼無禮,快給你二嬸婆剝個橘子,這事兒就當過去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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