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身僵硬筆挺,一看就死了多時,連頭骨都有蠕蟲在爬。味道更是令人眩暈。
年年方才的眼淚還掛在臉上,現下又嚇了一跳,不敢過去。
辟星道:「你們惡獸吃人,也這樣怕?」
怕,怕死了!
年年從來沒吃過人,都是吃神力長大的。如今,如今是吃金子的……
花琅見狀,變作人身,想要帶屍體走,可惜她實在法力低微,又不會術法,一會兒便沒了力氣。
辟星眯眸道:「說什麼要體驗人間樂趣,找個夫君,原來早就體驗過了。」
花琅癱坐在原地:「你笑什麼,你和我一樣,是條法力低微的狗。」
年年欲要辯解,辟星伸爪,領著年年的手,張口念術法。
只見屍身上浮起一層光暈,抽出的一魂回到了年年的身體裡,匯入一陣暖流。花琅大驚失色,撲倒在屍身上:「別、不,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魂魄,唯獨這個不可以——」
「他死了。」辟星淡淡說道,「他是凡人,擁有別人的一魂,也不能活。你再找具身體,也不能讓他活。」
他重複事實:「你吸再多精氣,也無法讓他起死復生。」
花琅搖頭:「不是這樣的,他說過他愛我一輩子的,我撿到了兩枚魂魄碎片,一枚給他,一枚給我,他不捨得丟下我,肯定會回來的,這是上天的賜福。」
屍身奇臭無比,花琅卻在親吻。
年年幾乎要嘔吐。
花琅撲上來,意欲將辟星收回的一魂碎片奪回來,那瞬間,年年聽見辟星說:「閉上眼。」
年年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年獸的小爪子還扣在年年手上,年年聽見小狐狸嗚嗚的哀鳴,只在瞬間,小狐狸便恢復成了狐形,恢復成了原樣。
年年有些不忍:「大爺,我們能不能幫幫她呀。」
「不能。」
小狐狸在屍身旁嚶嚶嗚嗚。
「這不是賜福。」辟星說,「這是奪走他人之物。」
失去,輪迴,遺憾,是世間最普遍的規則。這門規則,不會放過天地間任何一個生靈。
辟星轉身離去。
年年抿唇,眼神複雜,跟上去。
-
年年知曉,辟星是只比她厲害得多的獸。
不僅如此,還是能在各路神仙跟前說上話,有牌面的瑞獸。
拿回一魂之後,辟星就幻化成了一具女身,帶著她去了最近的土地廟,他踢了踢土地老爺的頭,土地老爺就冒出來,給年年行禮,還遞上了一根長菸斗。
有點眼熟。
好像是年年之前打碎的菸斗的模樣。
土地老爺看上去格外諂媚,對著年年說:「我的好大人,您有何吩咐?」
年年眨巴眨巴眼睛,臉上的眼淚還沒抹乾淨,土地老爺驚聲道:「您在哭?這真是——」天大的奇葩事。貔貅怎麼會哭呢!
見辟星利落拿過菸斗,猛敲著土地老爺的頭:「朝誰說話呢。」
辟星如今瞧上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娘子,生得清秀可人,一雙星眸如水,白淨又漂亮,不過到郎君的肩頭。
土地老爺對著年年大驚:「大人,您什麼時候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娘子。」
「閉嘴。沒見識。」辟星吸了口菸斗,險被嗆住,好不容易適應過來,卻嘗不出任何信息。
土地老爺完全迷惑了。
「大人,你怎麼在娘子的身體裡?」
「說來話長。」他頓了頓,「這些都是近日收集的?」
「大人消失之後,就一直等著。」土地老爺搓著手,「大人,怎麼樣?」
怎麼樣?年獸身子,什麼信息嘗不出,更無法分辨。
「你先下去。」
土地老爺化作一陣煙消失了。辟星敲敲煙管,示意年年低下身子。
「你低下頭。」
年年還以為他要說什麼要緊事,低下頭來。
辟星含著一口煙,把裊裊煙霧送進了她的口中。
眼前浮現大量看不懂的文字,一閃而逝,辟星抽離,又吸了一口,再度與她交吻。
吻……
是這樣嗎?
好像和她之前單純貼著的吻更近了一步。
唇碾過,發著燙。
辟星鬆開她,她發現自己的喉嚨沖血變啞,身體有了不同尋常的反應:鬆緩的肌肉變得僵硬,心底有一股氣流直直衝下尾椎骨。
年年睜著眼睛看著他。
「走了,去找第二片魂魄碎片。」
年年搖頭。
辟星抬頭,少女挑著眉,有種說不出的瀟灑和不羈:「別哭了。怎麼,貪戀老子的身體?」
年年捂著身體多出來的部分,有些無措:「要不還是別去了。」
「說理由。」
「太陽下山了……」年年支支吾吾道。
「你是大猩猩嗎?晝行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