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嘛,有幾分旁人看來奇怪的癖好也並非不能理解。
「姑娘看看,我這兒可還有您看得上的?」
愫愫聞言仰頭。
方才只顧著瞧那兔子燈去了,未看到這滿屋檐的花燈,比之那兔子花燈有過而無不及。
她從街頭一路而下,就數他賣的花燈最為精緻好看。紋樣圖畫新穎不說,連絹布素紙也都勝出旁家一大截。
「你手藝精湛,何不去都城做生意,那兒的人定會喜歡。」
「都城?」小販撓撓腦袋,「都城可太遠了……」
「岳州人口不過十萬計數,而都城人口百萬,你在都城賣一日,抵得過你在岳州一年了。」
她提點完那小販,也沒留心他的回答,拎著花燈兀自走了。
岳州處於長江入口,比朗州繁華熱鬧些許,一年到頭多是燈會廟會。月玲平日不住梅莊,但也罕有能下山的時候,是以對這燈會上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不是摸摸路邊賣的花燈,就是看街頭藝人雜耍噴火。
許是抱不下了,亦或是看厭了,她一股腦將懷裡的花燈塞給了侍女。自己揮揮衣袖擠進了人群,連同給她贏花燈的愫愫也都給拋在了身後。
真是好一個薄情女子。
愫愫搖搖頭,看向身旁的少年,遞出手裡的兔子燈。
「喏,回禮。」
沈繾有些錯愕地接過。他不記得,自己何時給阿愫送過禮。
「阿愫你記錯了罷,我並未送過禮物。」
「沈繾,你腦袋裡莫非只裝了書不成?」愫愫歪頭,淺笑盈盈地打趣他。
前世的事又怎會記得,饒是他想一天一夜也想不出頭緒來。愫愫此言多少帶了點兒無理取鬧的意思,但她卻樂得看見沈繾茫然又赧然的模樣。
「其實,我腦袋裡也不止裝了書的……」他抬起眼,目光灼灼,熱得有些發燙。
我的腦袋裡……還裝了你啊。
視線交錯,愫愫仿佛被點化了一般,恍惚間竟從那雙明亮的眸子中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倉皇地避開他的目光。
聽見耳邊的賣糖畫的招徠聲,她彆扭地尋了個由頭轉移話題。
「沈繾你可想吃些什麼?聽月如琢說岳州許多小販做得一手好點心。」說起來,照月如琢那閒不下來的性子,今日燈會他定會跟下來。奈何他昨日練劍剛劈了他爹院裡種的青竹,這會兒正在屋裡罰抄家規。
月家家規她有幸翻閱過,不多,也就三千條。依月如琢磨磨蹭蹭的手速,估計後日還踏不出門檻。
愫愫拉著沈繾衣袖就往賣糖畫的攤販那兒走去。
小攤上支了塊木板,上書「百年傳承」四個大字。
百年傳承?糖畫這門傳到岳州是否已過百年都尚未可知,這小販倒是大言不慚。
「姑娘要畫個什麼樣兒的?飛禽走獸,花鳥魚蟲,老頭子我都能畫出來!」
愫愫指了指沈繾的臉,誠懇道:「我要他這樣的。」
「姑娘您這不是難為我嘛……」他瞅了眼沈繾,嘀嘀咕咕道:「畫皮容易畫骨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