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顏檀輕鬆制服雞這事,全角心裡挺佩服,也樂得跟顏檀多講幾句,「你還真信老頭子是要給自己孩子報仇啊?」
「不是嗎?」
「嘿,」全角不知從哪找了根洋芋條的絲絲,繞在腿邊啃來啃去,「你不也是蟑螂?就不懷疑下它?」
「沒懷疑。」
全角搖搖頭,「你見過哪只蟑螂重視子孫啊,沒有的。隨便一窩都不知道要生多少,一個個報仇報得過來嗎?」
它這聲音很小,似乎是怕被誰聽見,「也就你好騙,它要報仇,你真帶它來了。老頭就是單純看這人類不順眼,要麼就是先前被人踩的是他,才要過來咬人的。」
那些記人類仇,要給自己孩子找公道的都是別的動物。它們蟑螂是沒有感情的,純純粹粹的利己動物。
「它不是你爺爺嗎?」
全角:「那又如何,只是口頭上的稱呼罷了,真出了什麼事,我們都是各自跑的。它要是死了,我不會給它報仇,我死了也一樣。」
「蟑螂都不重親情嗎?」顏檀隨口一問。
「親情這可是人類的說法,太稀罕了,我們只是蟑螂,又不是人類,」全角把絲絲吃完,「那些短視頻里的什麼交/配結束後帶著孩子球跑遠遠的、含辛茹苦獨自將孩子撫養長大這些事,只有人類才會做。蟑螂不會,我們餓了連自己的孩子都會吃。」
顏檀不知想起什麼,回它,「不絕對,人類有時候也會吃。」
「那我還真沒聽過,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全角感慨道。連帶著蟑螂都比它們這兒的厲害。
沒一會,屋裡傳出人類刺耳的尖叫與咒罵,伴著噼里啪啦的聲響,全陽撲著翅膀邊大笑邊飛出來,一溜煙便沒了影,見它這樣全角也拉了下顏檀,「完事,走了。」
從這家出去後,顏檀一路聽著全陽炫耀它是如何咬人類的,對方洋洋灑灑一堆,末了頗為得意道,「走的時候我還看見那人去雞窩裡找雞要對付我呢,卻沒想到那公雞壓根不敢站起來。」
等老蟑螂笑夠了,舒坦了,才往路邊的一塊石頭上躺,「走不動了,休息一會。你之前要問的,是人類嘴裡的生生村?還是蟑螂嘴裡的?」
顏檀看了眼地面,也躺在另一邊的石頭上,全角熱鬧沒湊夠,現在不準備走,就近找了個石頭躺著。
三隻蟑螂並排躺在三塊石頭上,夜幕在月光下顯得亮堂,遠方的路燈拉長了影子,垂到顏檀腳邊。
「有區別嗎?」
「那區別可大了,我們蟑螂的詞裡可沒有生生村這個東西,你這輩往上數十輩都沒有。人類的詞嘛,嘖,倒是知道一些。」
顏檀知道了:「那講講人類的生生村吧。」
「這村子早在十幾年前就沒了,不知犯了什麼事,反正村里一個活口都沒留下。那村外面有間祠堂,這個之前倒是還在,我進去過,裡面的貢品放了十幾年都沒壞。」
全角插話:「這麼刺激,那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少禿嚕,」全陽用觸鬚抽它,繼續跟顏檀講,「我以前喜歡到處跑,前面那些話是在祠堂里聽兩個人類聊的,是他們說的村子沒了,人都不在了。那個祠堂吃食倒是不錯,就是也沒了。」
「怎麼沒的?」
「不太清楚,就著火唄。」
顏檀:「地址知道嗎?」
全陽慢慢回憶著,「這可真有點記不得了,沒安定前我到處跑,哪兒都待過一段時間,從沒關注過路線。」
顏檀覺得那兩個人類有很大的可能是她與夏然,順著問道:「對時間還有印象嗎?」
「有點久了,大概三年前?」全陽努力回想,「當時好像挺晚了,月亮又亮又圓,跟今晚一樣。」
「乖乖,老頭子你怎麼都這麼大了。」
顏檀就把時間記下。
天色暗極,周遭響起腳步聲,人類踩在鵝卵石路面的腳印聽上去一輕一重的。全角隨意看了眼周圍,「村委會的人什麼時候開始工作了?這麼晚都有人過來。」
印象里那幫子人整天除了打牌就是搓麻將,正經事一點不干。
他們躺著的石頭是當初建村委會時剩下的,就堆在村委邊上。
片刻後窗子那緩慢地響起了低低的摩擦聲,似乎是推窗戶的聲音。隨即老舊的板被挪到一邊,站著的人影從外面爬了進去。
全角:「……」原來是偷東西的。
顏檀將視線收回來,準備跟進去瞧一眼齊尋,她下了石頭,剛想跟全陽道別,就見對方朝著齊尋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頭上的觸鬚有節奏地搖晃著。
「他的臉……好像有點眼熟。」全陽慢騰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