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接電話里也有幾通,全部來自石黎。齊尋回撥過去,並沒有人接聽。
他掛斷,又撥了一次,許久才被接通。那頭響起的卻不是石黎的聲音。
嘈雜的環境裡,隱隱有人喊著救命、避讓的字眼,「你好,石黎先生於今日凌晨三點去世了,我看他的最後聯繫人有你,之前本想和你說來見他最後一面的,只是現在……屍體還沒火化,請問你要過來一趟嗎?」
第25章
在山裡走得久了,他身上的人皮也要掉了——顏檀的實習記錄
齊尋沒去。
掛了電話後他低下頭,收起手機,抬頭看會太陽,便往回走去。他表現得很平靜,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前不久才面對面交談的人突然暴斃,也不在意那條明顯蘊含危險信息的簡訊。
他只用一根單調的筋去思考自己做的事情。筋的盡頭是兩個孤單的字——顏檀。
顏檀本以為他是原路走,卻在看到周圍的環境後改變了這個想法。
他們與落石盤的距離正在越來越遠。
她有些麻木地想,算了。反正就在這片區域,齊尋總能走到的。
在附近走了整整五天,齊尋才又換了路線。當然,還是錯的。
這五天裡,他進過別的村子,挨個敲門問知不知道生生村,然後被打了出來。
後面他進別的村子時,那些人都不敢靠近,只拿著棍子遠遠讓他走。
這幾天的接觸下來,顏檀對齊尋的了解又多一些,他與記憶里的樣子,也更不一樣了些。而寄生蟲計劃並沒有起作用,或許跟她不是原生蟑螂有關,顏檀只能先擱置到一邊。
齊尋每天的行程其實很重複,他會在天蒙蒙亮時起來,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都會用來走路,走山路,走石階,走村子。或許他腦海里早已經規劃好了走什麼路線,每次醒來沒有絲毫猶豫就踏上了行程。
有時他會走上一整天,直到夜色暗下去,才上樹睡覺。
有時他會在走到中午左右的點時停下,喝點水,吃點東西,去周圍上個廁所,轉一轉,然後繼續趕路。
這也是顏檀僅有的自由活動時間,她在附近遇到過蟑螂,但它們對這邊竟然也不怎麼了解,顏檀覺得如果組織一場附近了解度的考試,應該是齊尋拿最高分。
他的形象也逐漸往野人的方向靠,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完整地遮住皮膚,之前從樹上下來時胳膊到後背那一塊劃出了道長長的撕扯痕跡,短短几天時間原本細細的裂口越來越大,最後那兒的衣服整塊掉了下來。
他臉上也沾了層髒污,只有眼皮下的眼睛依舊清澈透明。
齊尋從頭到尾都沒有管自己的著裝,他只是不知疲倦地往前走往前走,身上、臉上掛著的血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後他整個身體都像泡在血里一般,赤紅紅的。
顏檀回頭時發現,那雙鞋走過的地方也不再只有淺淡的印坑,紅色不知何時開始遺留在其中,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最後鋪滿了整個腳印。
顏檀是第一次知道人體裡的血有那麼多。
就這麼一路走過來,齊尋不像個乞丐,也開始不像野人了,若非他還能直立行走,不然倒還真有點像原始的動物。
走到後面齊尋暈了過去。
顏檀這才有空閒去周圍看一看,她看了眼呼吸粗重的人,對方眼角溢出紅色的血絲,耳朵邊也有淡紅色的液體流出來,看樣子一時半會醒不來。
她在附近逛了逛,在一個樹洞裡找到幾隻蟑螂,它們正交談著人類過幾天要開廟會的事情。
「聽說那個村子的人類會帶很多過來,到時候咱們可以都試一試。」
「你不要命啦?」
「怕什麼,到時候他們那麼忙,肯定沒工夫看到我們,就算真看見了,人多,又亂,還不一定能抓到我們呢。」
顏檀禮貌地鑽進那幾隻蟑螂的洞裡,「你們好,問點問題。」
「誰啊你……你問我們就要答?」
用觸鬚打了招呼,雙方友好交談。
「聽過生生村嗎?」顏檀想著,先問生生村,再問落石盤,大概的地址她已經知道了,關於那兒的信息卻還是不夠。
其實過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但這是現在她與齊尋唯一能做的事情。除非他們都不再關注三年前的事,也並不在意那個時間段發生了什麼。
儘管已經成了一隻蟑螂,顏檀還是想知道人類時期的自己是怎麼死的,即使她已經忘記了大部分的記憶,心態也越來越像一隻蟑螂。
「聽過的,聽過的。」這幾隻蟑螂的想法卻出乎她的意料。
「就是生生村呀,這幾天要開廟會的。」
顏檀頓了頓,「生生村就在附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