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黎繼續說,「樓新三年裡發生的車禍數不勝數,側面撞擊更是不少。加上那些新聞的經驗,再從錄像里的角度來看,副駕駛受傷會更加重。」
「閉嘴。」
「也就是說,」石黎才不理他,找回場子般自顧自講下去,「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是顏檀死去的可能性更大。而那些說她為了救你才去世的話,都是你那些所謂的母親,父親逼迫你活下去的戲碼。而你,信了。」
「……閉嘴」
「有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嗎?」石黎的聲音越來越溫柔,越來越輕,「你是真的愛她?還是只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你究竟是想找到真相,還是想不顧人倫綱常、自然因果,讓她活著站在你面前,好平一平日日夜夜那折磨你的……愧疚?」
第27章
他什麼都敢做,也什麼都能放棄……除了我——顏檀的實習記錄
飛璇的腿已經揮出了殘影,它看顏檀不動,忙用空下來的腿戳戳她,「快記啊,這麼勁爆的消息,不記可惜了。寫進你的實習報告裡,神會刮目相看的。」
「……」顏檀把葉子拿出來,還是沒往下寫,只看著齊尋說道,「沒什麼好記的。」
飛璇忙裡抽空感慨:「看來你見過大世面。」
一番話下來沒等到齊尋的回覆,石黎斂著眉朝他笑道,「你的情感先放一邊。我姑且當你愛得要死要活。」
「顏檀的死亡原因就是車禍,有什麼不可置信的?」石黎說,「那些禁忌術法不是說做就能做的。你現在做什麼都無法挽回局面,不如去好好活著。三年前你沒跟著一起去死,現在去黃泉路早就沒人等你了。」
「……」齊尋一動不動地坐著,一副根本不打算理人的樣子。
石黎還是笑,用格外溫柔的口吻道,「你真覺得你能成功嗎?」
「……」
齊尋慢慢眨了下眼睛,在幾分鐘的靜默後突然跳起來,按著石黎的臉,一拳砸了上去。
石黎也冷笑一聲,跟他扭打起來。兩個成年男子打架,只攻不守,拳拳都往肉上招呼,石黎下手沒比齊尋輕多少,拳頭都砸在了齊尋眼邊。
齊尋幾日不吃不喝,又走了這麼久,他的狀態與石黎比差了太多,卻感覺不到疼似的,無論對方打得多重,他都會拽著破爛的身軀以更狠的力道打回去。石黎指根發麻發痛,才打算緩一會就被齊尋抓住機會又揍在了臉上。
飛璇六條腿一起記,只覺得今天真是看了出大戲。
「……」
兩人誰也沒退讓,毫不顧忌地發泄著力氣,誓要全部甩完才罷休。顏檀沒去勸架,遠遠看著他們,齊尋偶爾露出的神色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在孤兒院的時候,齊尋也是個經常和小朋友打架的人。他那時活潑開朗,卻也很容易衝動,看見誰受欺負了,擼起不存在的袖子就沖了過去。看見誰在欺負別人了,去擼起袖子攔下來。
也因為他的這份「正義」,院長讓他幫忙看過幾次院裡的紀律,後面發現齊尋經常以暴制暴這事才作罷。齊尋當時看見打架就以加入打架的方式讓局面冷靜下來,雖然很多時候並不成功,孤兒院裡的許多孩子心態敏感,許多比較偏激,沒法在這種方式下達成和平。
總而言之,打架這事就沒停過,有了齊尋的加入,這件事則更加不可收拾起來。當時院長為此頭疼過好長一段時間。
時隔多年,又看見齊尋打架,顏檀其實有點懷念。
齊尋掛著行動不便的腿,手上沒收力,跟石黎你一拳我一拳有來有往,打得毫無章法,怎麼讓人疼怎麼方便怎麼來。
最後兩個人都累得癱在了地上。
石黎原本乾淨整潔的衣服也被齊尋弄上了不少髒污,他深吸一口氣,把唇邊和眼角的污血擦掉,然後躺在地面看月亮。他聽著旁邊同樣粗重的喘息,平靜地說,「我是說真的,你放棄吧。」
他的嗓音褪去了怪異的溫和,因難得的單調平淡而顯得格外真誠。
齊尋:「……」
察覺到那個拳頭又要揍過來,石黎眼皮跳了跳,翻了個身,又翻一個,最終躺在離齊尋稍遠一點的地面。
「你放不下這件事,我知道。但你自己沒發現嗎?你已經不在乎事情真相了,」石黎想起那些可怕的紋路,頭有點疼,「時間回溯,起死回生,先不談能不能做到,就算真的成功了,你怎麼跟別的人解釋這件事?已經被判了死亡、被火化後埋在墓園的一捧骨灰,又突然成了活人,你怎麼解釋?」
「不需要。」齊尋捂著唇咳了下,指縫間泄出的血被他擦在石頭上,在月光下泛著瑩瑩赤紅。
「你是不需要,顏檀活過來了總要面對別人的目光,」石黎聽到他咳嗽的聲音,也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裡面一股鐵鏽味,「你不在乎我罵你,不在乎別人罵你,天天這幅樣子就出門,從來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你厲害。但顏檀呢?她也不在意嗎?她要是無法接受他人異樣的目光,你還不如讓她就這麼死去。」
「她沒有死。」齊尋的面頰緊緊繃著。
「這話你自己信嗎?」石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