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璇猜測,37號走了某種歪門邪道。它讓顏檀也小心屋主人走偏路,越是歪門邪道越需要生命來獻祭,離人類極近的蟑螂也會受到威脅。
顏檀並不在乎別的人類如何生如何死,她回憶了下齊尋的行為,並沒覺得對方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
他正在好好生活,不久後她離開這裡,齊尋也可以活得很好。這就夠了。
顏檀漫不經心翻著記錄,屋內只響起了葉子摩擦時發出的細微響動。無人注意的雜物間裡,一隻眼睛正貼著鬆動的鎖孔,從內往外注視著那一抹棕紅色的身影。眼睛的主人彎著腰,腿斜斜地卡在櫃底,折出一個詭異的角度。
接下來幾天,顏檀沒再去過畫室,白天她一隻螂窩在沙發里看動畫片,晚上她窩在齊尋腿上看動畫片,有時一螂一人會抱著書看,有時會去外面散散步。齊尋還買了支眼藥水,顏檀起初幫他滴過,後面齊尋熟悉了操作後就自己來。
齊尋目光平和,總是看著她笑,似乎早就接受了她要離開的事實。顏檀看著這樣的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奈何蟑螂實在感受不到什麼情緒,只能說些這飯不錯等沒營養的話。
「明天是畫展,」齊尋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和顏檀分小零食,「你要去看看嗎?」
「你的畫也在裡面嗎?」
「應該是在的,」齊尋想了想,「有一幅。」
「那去看看。」
「好,」齊尋彎了下眼,他將小零食遞到顏檀嘴邊,「試試這個味道,聽說很好吃。」
顏檀咬了口,「是不錯。」她想,那眼藥水似乎沒什麼用,齊尋的眼裡還是有很多血絲。
聽她這樣說,齊尋也開心地咬了一口,說很甜。
畫展展館占地約十公頃,畫室都搬空了也沒占滿所有牆面,楊宇頭疼道,「劉總怎麼選這麼大一個地方。」
陳行:「這說明他看重我們,是好事。」
楊宇:「……他是看重我們嗎?他看重的是齊尋,點明了要把那幅丑畫擺在正中央。」
「說不定他就喜歡這樣的藝術特色,好了,看看能不能再改改排版。」
楊宇煩躁地繼續改設計圖,邊改邊嘟囔道,「齊尋也不來幫個忙。」
「你不是說前幾天回去拿文件時見到他了嗎?」
「就見那一次,後面他都沒來過。行了,不想提他,明天就開展了,實在不行,這些地方展覽吃食和紀念品好了。」
畫展舉辦當日,來的人不少。齊尋混在人群中,手裡捧著團白絨絨,慢悠悠地欣賞著這些畫。
沒有藝術細胞的蟑螂認真聽齊尋講解,也不覺得無聊。齊尋不是講純粹的知識,他想到什麼便會說什麼,從顏色說到季節,又說到與其有關的笑話。有時他會頓一下,似乎要繼續說些什麼,可很快又走向了下一幅畫。
中途還遇到了熟人,石黎牽著身邊人的手,朝齊尋打了個招呼。只不過是單方面的。
楊宇瞧見石黎,上來與他閒聊,劉總說後面要弄個線上畫展,技術方面的顧問找了石黎。
「你們認識?」石黎看著他的表情,問道。
「……認識,不熟,」楊宇不想提齊尋,他邀石黎去另一邊,揚起招牌性的微笑,「我們去那看看吧。」
展廳中央人擠著人,無數雙眼睛盯著那幅烏漆嘛黑的畫,摸不出它擺在這裡的寓意。
接續的低音交談中,傳來一句恍然大悟的聲音,「我明白了,丑的畫不會放在這,但丑得厲害的,就得擺在這中央了。這幅畫名長生,丑得萬古長存。多有意思啊,告訴我們畫得再丑也別放棄,指不定哪天就開畫展了。」
「呃……好像展上就這一幅畫特別丑?」
「那它說不定是畫展的第一幅畫,寓意著進步。長生這名,取得真是不錯。」
楊宇:「……」
石黎則對身邊人道,「你覺得那副畫怎麼樣?」
沒人回應,石黎露出淺笑,解釋道,「我是看你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才帶你來看看畫的,你也不喜歡這裡嗎?」
楊宇:「……」真是夠了,沒看見人家不願意搭理你嗎。
另一邊,齊尋面前站了兩個人。他本想繞過擋路的傢伙繼續走時,沒成想聽到了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他將視線放過去,對面的人是他的親生母父。
「……齊尋,」竇若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我們聊會吧。」
她本以為齊尋會像之前很多次一樣,裝作聽不到這些話,再面無表情地路過他們,卻等了許久都沒見他有走的意思。
「這裡人多,去天台吧。」竇若說道。
齊尋沒應聲,卻跟在了後面。顏檀從口袋裡爬出來,在登上天台時落了地,「我在下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