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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眼鏡戴上,來不及檢查腳底傷口,蹲下去心痛地把地上的風鈴碎片一點點拾起來。

連祁看著手中的碎片,用帕子收起來包好,捨不得留垃圾桶,放到床邊桌子上。

她坐在床上掰腳看,右腳底板扎了個口,口子不大,但碎片扎得深,流了些血。

她一聲不吭地抽了幾張紙,壓幹了血,一瘸一拐地去客廳翻找到醫藥箱,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包紮傷口。

外面寒風拍打窗戶,樓上突然有什麼聲音啪地跌在地上,隨即大風灌進來,從三樓竄下二樓。

連祁猛打了個寒顫,有什麼東西在頭頂響動,吱吱呀呀的。

她怔了怔,忽然汗毛立起,僵坐在床上。

她第一反應是去喊隔壁的華西樓,轉念想起他已經許久沒回來。

她披了件睡袍,摸著牆下去想找季嬸,在樓梯口遇到上來查看情況的季嬸。

「祁祁,你腳怎麼了?」季嬸慌忙跑上來,扶她坐到沙發上。

「沒事,踩到了玻璃碎渣。」

「我看看。」季嬸忙拿起她右腳檢查,但傷口已被連祁包紮好,看不出嚴重程度。

「只是個小口,不嚴重。」連祁安慰。

「那就好。你房間窗戶碎了?」

連祁搖搖頭,看了眼樓上:「三樓好像窗戶碎了。」

季嬸上樓查看,幾分鐘後,站在樓梯上對她道:

「先生書房的窗戶碎了一扇,玻璃掉到樓下草地去了。」

連祁摸著上樓,看見華西樓書房內,殘餘的幾扇窗戶被風吹得大開,咿咿呀呀地搖晃在夜色里。

幾片窗簾盡數吹出牆外,濕濕地捲成一團,滴答落著水珠。

季嬸拿了拖把,三下兩下把書房簡單收拾好。

等打掃完,外面暴雨逐漸歇掉。

季嬸關心她腳傷,關了窗戶和書房燈,催她下去睡覺,自己也打著哈欠回了一樓。

連祁沒有回房,她在華西樓的這間書房站了會,從窗戶探出頭,外面天邊濃雲散去,朦朧的月色從薄霧裡鋪下來。

遠處大片的原野被濃霧繚繞,霧中隱約盪出的山影如同幽靈鬼魅。

她以前很喜歡這房子外面的環境。濃霧仿佛能隔絕於世人,全世界只存她和華西樓兩人。

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這周遭地帶有點寂靜得嚇人。

可她離開了這裡,又能去哪兒呢?

去學校宿舍住?

自己要是把這房子空出來,總有一天,商懷錦或者其他女人就會住進來。

她神情落寞地坐在書房椅子上。

華西樓現在在幹什麼?應該在抱著商懷錦睡覺吧。

想到那種場景,哽咽的嗝氣從喉嚨地打上來。

她不斷撫著胸口,緩解那處鑽心的痛,平息不斷的打嗝聲。

盤腿抱膝,蜷縮陷進座椅,上面還殘留了幾絲若有若無的,他身上的氣息。

她臉貼過去,鼻尖輕蹭椅背上的真皮,不可控制地輕嗅。

他已經很久沒用過那款冷杉香水。

她想起鎬三那年,也是這樣一個深秋。

晚自習下課後,電閃雷鳴,下了暴雨。

左右同學都陸續回去了。因為家離學校近,她出門經常忘記帶傘,只得站在校門口等。

過了大概十分鐘,雨勢漸小,只剩下細絲。她也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果然又過了幾分鐘,他意料之中出現在校門口。

他是從公司直接開車趕過來的。下車撐把黑傘,朝她走來。

他穿了件長款大衣,盤靚條順。

連祁目光不可控地黏在他身上。他和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時並無二致,甚至氣質比年輕時更成熟溫柔,更令人安逸和心動。

「我以為你回去了。」他把傘撐在她頭頂。

「我回去了,你就接不到我了。」連祁仰頭笑看他。

「下次雨停了,記得趕緊回家。站在風裡等,不冷嗎?」他身上沾了空寂的夜色,眸色淺淡,透著深秋清酒般醉人的涼意。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已經在有意疏離自己。只是她沒有意識到。

她挽著他的胳膊,貼在他身側,和往常一樣,暗嗅他身上的冷杉沉香,心中某根琴弦被輕輕撩撥。

抬頭笑著凝視他,膽子很大地真誠誇讚:「華西樓,你身上好香!」

她沒有感覺到華西樓身體僵了僵,不動聲色地把胳膊從她懷裡抽出。

「上車吧。」他把她護送進車裡,沒有接她的話。

她迷迷糊糊,現在才意識到,就是那晚以後,華西樓再沒有用過那款香水。

連祁抬頭,看見華西樓書桌上放的一張相框。

照片裡,陳奶奶微笑地坐在椅子上,華西樓陪著坐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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