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魏璋輕輕吹著茶盞上的碎末,慢悠悠呷了一口,方抬眸道:「二妹妹搭了客商的車隊一道出的城,被兒子快馬追上便帶了回來。」
他避重就輕,有意略去青宛被山匪強擄上山的事。
魏夫人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只不動聲色道:「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孤身一人出走,傳出去難免於名聲不利,日後婚事只怕是更難了。那些個本地的年輕公子們怕是會對此有疑慮,娘琢磨著,如若不然便將她嫁至外地去,你看如何?」
魏璋不說話,眼神如深海,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一下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魏夫人皺眉,一雙眼緊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見他久不應聲,她試探道:「你這態度,難不成是捨不得你二妹妹嫁去外地?」她臉色微變,「你這是……」
「母親多慮了。」
魏璋停了手上動作,轉眸看她,微笑道:「兒子沒有意見,二妹妹的事,但憑母親安排。」
魏夫人聽言臉色緩了緩,盯著魏璋瞧了又瞧,「當真?」
魏璋微微頜首。
她這才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道:「那我明日就安排人去問,儘早將此事給辦妥。」
頓了頓,又有意提醒道:「你和你二妹妹皆已成年,現下所有人又知你們二人不是親兄妹,你平日也該與她保持些距離,以免惹出不好聽的閒話來,白白叫外人說嘴,污了名聲。」
魏璋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只淡聲道:「兒子知曉了。」
說罷,他起身揖手,「天色也不早了,兒子先退下了,母親也早些歇息。」
魏夫人頜首,目送他出了門,這時桂嬤嬤從一旁轉了出來,立在她身側,躬身道:「老奴聽著,大哥兒應是沒那個意思。」
魏夫人道:「他沒那個意思,可保不齊那小賤人有沒有想法。她只要留在府里一日,我就要為此擔憂一日。」她吩咐道:「你明日便去尋個媒人牽線搭橋,儘快給她尋門外地的親事,越遠越好,最好此生都不好回來那種。」
桂嬤嬤忙道:「是。」
長吉見魏璋從福安堂出來,忙提著燈籠迎上前,一面緊跟魏璋步伐,一面低聲道:「爺,夫人這麼晚還找您過來,可是有關於二小姐?」
魏璋輕飄飄道:「母親想將二妹妹嫁至外地。」
長吉一愣,覷了眼魏璋晦暗不明的側臉,斟酌道:「那大爺的意思是……」
魏璋勾唇冷笑,「我能讓前頭兩家的親事都作廢,自也能叫後頭的婚事成不了……」
棲雲院
青宛坐在床頭,正握著卷書怔怔出神。
落蘇端了盞油燈進來,放在床頭,屋內瞬時亮堂了許多。
「夜晚看書傷眼,奴婢給您多添盞燈。」
青宛回了神,讓她坐在凳上,放下書,拉著她的手輕聲道:「不是讓你在屋裡多歇幾日再來伺候,怎如此不聽話?」又問:「給你的藥膏可有按時塗抹?須得保養好這雙腿,可不能大意。」
昨夜回了屋後主僕倆又哭了一場,兩人細細說話,青宛這才得知魏璋將她出逃之事遷怒於落蘇,這幾日,落蘇每日早中晚皆要跪滿兩個時辰才可起來。
昨夜她查看落蘇傷勢,掀開褲管,就見腿上全是淤青,膝蓋紅腫著,流著血,看著就觸目驚心。
想起落蘇腿上的傷,青宛仍止不住自責:「是我連累了你,原以為將賣身契和銀錢留下給你,你日後就可以過得好,誰知……」
說著時,青宛忍不住紅了眼眶,眼淚又流了下來。
落蘇見狀,忙從身上取出賣身契塞給她,又跪下哭道:「奴婢不要賣身契,奴婢自小沒有父母親人,打小就跟著姑娘,在奴心裡,姑娘就是我的親人,日後姑娘去哪我去哪,只望姑娘莫要再丟下我了……」
青宛忙起身下床,雙手將她扶起,「你這是做什麼。」
「你的心我明白。」她蹙著柳眉,嘆氣道:「只是我如今的處境…日後還不知會如何。」
落蘇自明白她在憂愁什麼,卻也無能為力,「姑娘……」
主僕倆正互相抹著淚兒時,外間銀翹的聲音響起:「大爺,您來了。」
青宛心下一緊,低聲對落蘇道:「你去外頭跟大爺說,就說我歇下了。」
剛說完,魏璋就推門進來了。
「是睡了,還是不想看到我?」
魏璋冷笑瞧她,上前猛地將她按進懷裡,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落蘇尷尬呆在原地,看著他們。
雖然早就猜測到大爺對二小姐的心思不一般,但真當她親眼看著兄妹二人在眼前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時,無疑是震驚的。
這場景對她衝擊極大,她一時目瞪口呆。
青宛羞憤欲死,伸手推開他,「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