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就覺得鼻頭有些微酸,有親人在側的關心,便覺得自己時刻都要孩子氣了些,我隨意的坐在了地上,單膝弓起,靠在酒架子上,仰頭就又喝了一口。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的一眨,朝耶律滬月道:「今日是我生辰,過了十多年,難得有人給我過生辰,醉一次又何妨。」
耶律滬月一怔。也在我身旁坐下,道:「你一十四的姑娘家,在我眼裡就還是個孩子,可你的處事和心態卻如此的老成,想必你這十幾年都過的不大順暢。」
這話。讓我莫名的有些鼻頭酸楚的味道。
我又仰頭喝了一口,晃著手裡的酒瓶子,眼前有了一瞬的迷霧,我笑著勾唇,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太過思念親人。我到底還是叫出來了:「舅舅,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家罷了…可我沒有娘親,有父親也等於沒有…舅舅…」
耶律滬月一怔,反應過來,我就算沒有醉。也是有些微醺的狀態了,他扭過頭看著我,見我恍恍惚惚的模樣,都還隱忍著,他倒是有幾分心疼了。
他伸手將我搖搖晃晃的腦袋輕輕的一撥,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軟語哄著我道:「那便將我當做舅舅,橫豎我這歲數對你來說,也是舅舅。」
「舅舅。」我聽著耳邊有人這麼說,便迷濛著眼珠子抬頭來看他,突然我就不知怎麼的,眼淚從眼眶裡刷的滑落了下來。
耶律滬月有些慌了,連忙伸手給我擦眼淚:「怎麼了?舅舅在這裡,莫要哭,舅舅給你買糖吃?」
雖然是醉著。可我還是笑出聲來了,耶律滬月見我笑了,他也鬆了口氣,伸手彈了彈我的鼻頭,道:「我不大會安慰人。我有個妹妹,從下就調皮,我都這麼哄她。」
妹妹…
哦,對了,是耶律家的嫡女。耶律朝歌,一個…特別可愛爽朗的女子。
「朝歌,還好嗎?」
我迷迷糊糊的又靠回耶律滬月的肩頭,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是本能而直覺的問出了口。
耶律滬月怔住片刻。他在大厲的身份是偽裝過的,只有齊紹秦知道他的身份和來歷,他也能保證齊紹秦誰也不會告訴,可為何我會知道?
一句朝歌還好嗎?耶律滬月便能看得出,我很熟悉他們耶律家。可…可到底是怎麼回事?
「惜蕪?」
耶律滬月輕輕的推了推我,想要問個清楚,只是,我仰頭一口氣把酒瓶子裡的竹葉青都喝光了,暈暈乎乎的已經回答不出什麼來了。
耶律滬月嘆口氣,將我打橫抱起,我窩在耶律滬月的懷裡,眼淚再次掉下來了,我緊緊的揪住他的衣衫,閉著眼呢喃的問道:「舅舅…為什麼要有嫡庶之分,為什麼要有等級高低貴賤的差別,為什麼人心如此的難測…為什麼呢…」
我喃喃自語似的問題落在他的耳朵里,分外的憂傷,耶律滬月嘆口氣,想起我在相府里過的日子,抱著我的手有不自覺的緊了緊。
半晌,他盯著我已然睡著了的睡顏,輕聲道:「舅舅在,定然護你周全。」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撐著身子起來。素錦匆匆的走來將我扶起,輕聲的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來了,傍晚時分,耶律公子和李家小姐將你送回來幸虧是走了後門,沒讓老爺他們知道,不然可得又有要說你了呢。」
我伸手拍了拍瑟瑟發疼的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我道:「一時貪杯喝多了些,沒想到真的就醉了。」頓了頓。我道,「外頭下雨了呢。」
素錦拿了溫水進來給我擦臉:「是呀,下了一場雨,就涼快了許多,小姐。你要是冷,奴婢給你換一床稍微暖些的被褥…」
「不用了,涼些頭腦才能清醒,醉酒這樣的事,放肆一次便也是夠了。」
我淡淡的勾了勾唇,披了外套起身,依在門邊看在外頭仍舊在稀稀落落下著的雨水,那雨水打在芭蕉葉上,輕輕的發出聲響。
「小姐,你不休息休息嗎?」
素錦給我往溫水裡加了牛乳片,又給我端來了小米粥,怕我醉酒過後餓了,因為耶律滬月送我回來之時,說了,我什麼都沒吃就喝醉了,醒後不管如何還是要吃些東西墊肚子才好。
我拉了張椅子就坐在房門口,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這個時候,我居然沒來由的想著,不知道齊紹秦那裡有沒有一樣的下雨了?
不自覺的嘆息了聲。過了兩世,我好像才第一次過生辰,哪怕是前世僅有的及笄禮,閉上這次的生辰,我有舅舅。有朋友,到底覺得更加好些。
「呀,鴿子。」
素錦看著芭蕉葉上飛過一隻白鴿,她撐了門邊的竹扇過去將已經被雨水打濕了羽毛的鴿子給抱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