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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原本已經壓下去的怒火「騰」地一下又冒了出來,她站在原地呵斥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今日大節下的,說了幾次死啊活的?事情都擺在眼前了,你還不認?怎麼?難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了你?」

王嬤嬤唬的連忙拉住沈江霖,磕頭哆嗦道:「夫人,霖哥兒小孩胡說呢,您別當真啊!」

沈江霖難以置信地扭過頭,死死看著王嬤嬤:「媽媽,連你也不信我?」

王嬤嬤此刻哪裡敢站在沈江霖這一頭,只一門心思拉扯著沈江霖和魏氏道歉,沈江霖突然一揮手,掙開了王嬤嬤,氣的頭腦昏脹,大喊道:「我說了我沒有拿就是沒拿!為什麼都要不信我!為什麼?!!」

十歲小小少年,尚未變嗓,喊出來的聲音夠響夠尖利,倒是把魏氏都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是徹底惱了,一巴掌打了過去,一點都沒留餘力,「啪」的一聲,沈江霖白皙如玉的臉上就浮現出五條紅痕:「下流胚子,你這是朝誰喊呢?想是平日裡我對你太好了,倒養出個不知尊卑的下作東西出來了!你要死就即刻去死,你要敢死我才信你沒拿這玉!」

春桃聽到自家夫人被氣的口不擇言起來,連忙上前扶住魏氏的手勸道:「夫人仔細手疼。」

剛想再勸兩句,平息這場怒火,就見原本跪在地上的沈江霖突然一躍而起,扭身衝著大門就飛奔而去,身上石青色的披風順著寒風張開鼓起,如同一隻飛翔的青鳥在「酔然亭」欄杆上展翅而起。

然後便聽「噗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之後,就再沒了聲音,肉眼可見,黑髮沉入水中。

堂內死一般的寂靜,停頓了三息,叫翠柳的小丫鬟才尖叫了起來:「二少爺跳水了!」

正值寒冬,裹得嚴嚴實實在外面走一遭都冷到打顫的節氣,此刻天上又下起了小雪,寒風一吹,白雪便打著捲兒飄落在了「酔然亭」的飛檐翹角之上,靜靜俯臥著看著池上眾人撲過來救人的焦急萬分之態。

庭院中處處張燈結彩,縱使是光禿禿的樹幹上都有錦繡彩緞裝飾其上,寒風嗚咽著呼嘯而過,吹起廊檐下的四角宮燈,在冷風中打著旋兒,又吹過所有奔到池塘邊的人身上時,讓眾人都打了一個哆嗦。

第2章

池水冰寒,池子邊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徹骨的寒冷從四面八方向著沈江霖襲來。

沈江霖並不會水,跳進池塘後的那一瞬就後悔了,極端的恐慌中四肢掙扎著想浮起來,但是這一掙扎只讓人更加口鼻灌水,混亂混沌成一片,再加上他身著厚實棉衣,吸飽水之後更是將人整個往下拖,只是一會兒,他便感覺到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沒了掙扎的力道,往著池底沉去。

岸上的丫鬟婆子們亂作一團,王嬤嬤倒是想不管不顧地往裡跳,可是她自己本就不會水,跳進去也是枉然,被人攔著不讓衝進去;身邊帶著的一個小廝和一個小丫鬟更是不知所措,只知道哭哭啼啼,慌得跟無頭蒼蠅似的。

這裡是內院,普通小廝和管事的成年男子無事根本不容許進來,魏氏身邊倒是有兩個丫鬟婆子會泅水,但是此刻天寒地凍的,天上還飄著雪,好端端的人往冰水裡跳,出來半條命都沒了,所以此刻只推說都不會水,你推我嚷的,讓小丫頭們趕緊到外院叫人過來。

等到叫來兩個會水的管事,沈江霖已經徹底沉入了水底,將人救起來的時候,臉色已是慘白,胸口一點起伏都沒有了,兩個管事按了幾下沈江霖的肚子,又將人倒轉過來想看看能不能將水控出來,結果水是從耳鼻口中流出來了一些,但是整個人卻依舊軟趴趴的沒有絲毫反應。

兩個管事對視了一眼,心知已經是回天乏術了,只能對著魏氏跪下請罪。

聞訊趕來的徐姨娘身子一軟,連哭都哭不出來,攢著最後一點力氣,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摟著兒子的頭,嗓子仿佛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似的,停了好幾息才「哇」地一聲喊叫了出來。

魏氏有心想過去看看,心裡正也慌的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徐姨娘卻是瘋了似的要衝著魏氏撞過來,若不是被一群丫鬟婆子攔著,這下撞過去,鐵定能將魏氏撞個人仰馬翻。

雖被人攔著,但是徐姨娘嘴巴可沒閒著,來的一路上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跑的髮髻都亂了也不管了,心裡一心認定了是魏氏害死了自己的兒子——這可是她僅有的唯一的兒子啊!

霖哥兒從她肚子裡爬出來,打小身子就骨弱,剛生下來的時候小貓那般一點點大,晚上也睡不踏實,一放下來就要哭,她和王嬤嬤兩個人整夜整夜輪流抱著走動哄著睡,那段時間是真的難熬。

三翻六坐七滾八爬,長到周歲會走路,會喊人,喜得她眼淚汪汪的,等到了三歲才長結實了,結果魏氏又說要接過去她這個嫡母來教養。

徐姨娘自然不捨得,可是跟著她一個姨娘又有什麼好前程?身邊人都勸她要識好歹,就是心裡在滴血,也得含著笑把兒子送過去。

平日裡借著請安看上兒子兩眼,起初兒子看到自己就要哭要抱,漸漸的倒是只認魏氏這個嫡母了,心裡再痛,徐姨娘想著認嫡母本就不錯,讓嫡母多幾分憐惜,也算是兒子長大後多兩分保障。

可誰知道,誰知道,昨兒個還好端端一個人,今天就直挺挺躺那裡了,這讓徐姨娘如何能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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