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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兩個奶嬤嬤一點小事,又要鬥起嘴來,魏氏只得和稀泥:「初夏、明冬,都站過來,我一人有兩個幫手,看你們怎麼斗得過我!」

崔大家的聞言,摸牌的手一頓,苦笑道:「看來今天是要我一個人輸了,荷包啊荷包,你可要爭氣點啊!」

原本聽魏氏叫來沈初夏和沈明冬,大家都已經覺得好笑了,崔大家的這樣苦巴巴的一說,眾人撐不住都笑了起來,屋內四角燒著銀絲炭,婢女們一個個端著茶水、糕點、橘子等物送到打牌人和看牌人手邊,外頭夜已漆黑,但是榮安侯府的花廳內一片燈火輝煌,笑聲不斷。

沈江霖記憶力極佳,幾乎是過目不忘,記牌是一把好手,稍微提點了甘嬤嬤幾句,讓她出哪張牌,果然最後甘嬤嬤贏得最多,一晚上甘嬤嬤的嘴角就沒壓下來過,等牌局終了,硬是塞了一把金銀錁子到沈江霖手裡,推都推不掉,倒讓他發了一筆意外小財。

眾人一直鬧到三更天,外頭雞鳴三遍,又各吃過一碗湯圓,跑到外頭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將眾人的困意都趕沒了,沈江霖看著明明滅滅的火光,聽著周遭人的笑鬧,突然覺得一直以來漂泊不定的那顆心,在此刻就安定了下來。

身邊站著的一個個人,不是他記憶中家人的模樣的,但是好似已經真的成了自己的家人,而他,也慢慢徹底融入了進去,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等鞭炮放完,才算守完了歲,眾人各自散去,沈江霖和二姐沈初夏的院子在同一個方向,兩人結伴而行。

沈初夏走到半道上,對著底下跟著的婢女道:「我有話要跟你們少爺說。」

鳶兒本已經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聽到這個話,立馬拉了翠柳落在了後頭,給他們姐弟兩說話的空間。

沈初夏是個溫柔性子,這一年相處下來,從來話都不肯高聲說上一句的人,今日卻躊躇再三,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還是對沈江霖道:「霖哥兒,雖說你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院子住著,平日裡也都是和大哥相處的多,但是母親到底是我們的母親,該有的體面和禮數一樣都不能少。」

沈初夏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卻帶著溫度,沈江霖這一年的身高竄的很快,已經快到沈初夏的肩膀處了,或許再過一年,個子就要追上這個姐姐了,可是此刻,沈初夏低垂著眉眼望著沈江霖,眼神中滿是疼惜與擔憂。

怕弟弟不懂後宅女子的心思,沈初夏又道:「科舉進學,光宗耀祖,是你們男兒的事情,但是也要提前告知母親一番,否則她心中該想,這個孩子不將我這個嫡母放在眼裡了。」

沈江霖瞬間明白過來沈初夏的意思,他這段時日一心撲在科考上,且這個事情他已經在沈銳面前掛過號了,畢竟到時候科舉報名還需要結保、上交籍貫履歷,這些都需要沈銳派人去安排,沈江霖以為沈銳知道了,便是魏氏知道了,哪裡知道渣爹如此不靠譜呢?

但是沈初夏的擔憂不無道理。

「謝謝姐姐提點,我明白了,往後定不會如此魯莽,害姐姐擔心。」

沈初夏猶豫了一瞬,替沈江霖將兜帽戴上,免去寒風肆虐,嘆了一聲道:「霖哥兒,你這么小的年紀就要下場,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若不然,還是再讀兩年,大哥十三才下場,你也可以等到那個時候。」

這樣一來,既不打眼,也能再將書本鞏固鞏固,多兩層把握。

沈初夏見著大哥都沒有一次便中,就知道這科考是極難過的,她弟弟還只是在族學中上著,比不得大哥在名師身邊讀書,沈初夏實在擔憂,萬一這次考的不順,折損了少年人的心性,以後萬一一蹶不振,豈不是更不好?

她弟弟年紀還小,許是被人攛掇著要去下場一試,不知道輕重,身邊又沒一個人提點,沈初夏心中實在著急,否則以她的性子,今日斷然說不出這一番話來。

沈江霖嘆息了一聲,一直以為這個二姐是有點老好人的木訥性子,在家中從來都是少言寡語的,沒想到是聰慧卻不露聲色,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二姐溫柔細緻,膽小謹慎,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最關心他,但凡一切他身上穿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是二姐沈初夏的針線,身上這件兔毛披風,就是沈初夏拿了過年的料子,趕在年節前,一針一線給縫製出來的,裡面兔毛皮毛保暖,外面大紅色錦緞上繡著一排仙鶴上青天,每一針都繡的栩栩如生,顏色配比雅致無雙,在這個沒有現代紡織技術的時代下,沈江霖都難以想像,做這樣一件披風,要廢掉多少心力?

三姐潑辣如火,說話嗆人,卻是個再心軟不過的人,但凡得罪了她,溫言細語告饒一回,她就能露出笑臉來,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她第一時間得了,都會巴巴地捧到他面前了,看著是在炫耀,但是只要他露出一點喜歡的神色來,沈明冬就會留下來贈與他,一點都沒有不捨得的。

沈江霖並非鐵石心腸的人,兩個小姑娘以赤誠待他,他又哪裡能裝聾作啞,只是坦然接受她們的好意,卻不為她們的以後思量一二?

「二姐,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等得,你和三姐等不得。」

沈初夏能考慮到這麼多,就不是好糊弄的人,沈江霖便將一些想法直接透露給了沈初夏聽,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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