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心思靈透,他知道徐姨娘是想叫自己遠離這裡的是非,別被魏氏給遷怒了。
沈江霖一聲不吭,沒有和徐姨娘爭辯,但是卻很強硬地拉過徐姨娘的手,打開沾血的棉帕,只見手掌心中的皮肉還翻開著,看著便讓人頭皮一麻。
沈江霖拔開瓷瓶塞子,將藥粉撒在了徐姨娘掌心上,徐姨娘不知道是疼還是什麼,眼淚水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砸到了跪著的小碎石上。
上好了藥,沈江霖將藥瓶塞給了徐姨娘,這才起身離開 。
徐姨娘多少次想要兒子親近自己,生怕魏氏這個嫡母徹底奪走了她的兒子。
可是真當沈江霖站在她這一邊,無聲地抗議著太太的所作所為之時,徐姨娘又是滿腹擔心,就怕因為自己帶累了兒子。
魏氏就在花廳裡頭的碧紗櫥里休息,外面的動靜,自然都在掌握之中,聽到春雨的小聲稟告,魏氏冷笑了一聲,卻是一言不發。
魏氏心裡何嘗不是愁腸百結?
若是沈江霖一點都不顧徐姨娘,魏氏難免不覺得他冷心冷肺,對生母都不顧的人,對他這個嫡母就是真心真意了?
若是沈江霖愚鈍,只敬嫡母,忘了生母,那這樣一個沒出息沒前途孩子的真心真意她也看不上;若沈江霖聰慧,那這樣的「真心真意」又有多可怕?
如今,沈江霖兩個案首都拿了,魏氏還能說他一句「愚鈍」嗎?幾千個讀書人裡面拿第一,往深處想,雲哥兒和侯爺都沒做到的事情,沈江霖做到了。
可是,沈江霖表現的對徐姨娘越重情重義,魏氏心中就越是不甘心。
同時,這裡面還夾雜著沈銳和沈江雲如今對沈江霖的喜愛,實在是讓魏氏都不知道應該用何態度去對待沈江霖了。
魏氏腦子裡甚至一閃而過一個可怕的想法,若是當年霖哥兒一出生的時候,就去母留子,抱養在自己跟前,就當作是自己親生的一般養起來,何至於到了今日束手束腳、怎麼做都不對!
還沒等到魏氏繼續想下去,外頭突然鬧哄哄了起來,魏氏蹙著眉罵道:「一個個的,越發沒規矩起來,吵什麼!」
春雨卻打起竹簾,滿臉笑意地快步走了進來:「恭喜太太,賀喜太太!外頭報喜的官差來了,說是咱們大少爺中了!」
魏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都有些哆嗦了:「你說的可是真的?是咱們大少爺的名字?」
春雨連連道:「回太太的話,就是咱大少爺,奴婢聽的清清楚楚,就是大少爺的名諱,生員榜第三十六名,名次還很靠前呢!」
魏氏雙手合十,連連謝過各路菩薩,心跳地飛快,臉上也升騰起一股紅暈,甚至魏氏感覺到自己整張臉都是麻的,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才好。
春桃趕緊上前提醒道:「太太,外頭報喜的人還等著呢!」
魏氏這才反應過來:「對!對!快給我換一身衣裳,再叫人把喜錢準備好!」
這個時候,胳膊也不疼了,人也有力氣了,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
喜錢之類的東西,魏氏早就叫人悄悄備下了,只是怕到時候沈江雲沒中,被人知道了笑話,不曾拿出來說罷了,如今這些都是現成的。
春桃連忙給魏氏換了一身衣服,又手腳麻利地重新梳了頭髮,等一切停當,魏氏才帶著一群丫鬟婆子趕緊去了前頭會客的花廳。
下人早就去通知了沈江雲,沈江雲身為男子,穿衣打扮速度很快,不過是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就先去了花廳。
一群報喜訊的官差吹吹打打進了榮安侯府,很是熱鬧,吸引了不少路過榮安侯府那條街的行人去看,沈家族人更是都涌了過來,門房上的人,連忙將府門大開,將人客氣地迎了進去。
那些官差都是人精,能搶到來榮安侯府報信差事的,都是有點門道的,他們還自發請了敲鑼打鼓的人過來,算是幫榮安侯府的面子給做足了。
因著人多,鬧哄哄的一團,這些人便都到了花廳外頭的抱廈里站著,等到下人們說他們大少爺到了,便有一個領頭的官差當先一步站了出來,先是拱手恭喜了一番,核對了一下姓名籍貫,然後高聲報喜:「恭喜沈相公,取得丁卯年順天府生員科考第三十六名!祝沈相公早日金榜題名、進士及第!」
隨著領頭官差的唱報聲,底下鞭鼓齊鳴,熱鬧非凡,一起被請進來的沈家族人也是連聲恭賀,魏氏剛一走進花廳,聽到的就是這則喜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