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喜兒聞言連聲道謝,拿手絹帕子包了糕點就樂顛顛地出去了,她家姨娘是再和善不過的人,今日府里熱鬧,她拿著這包糕點可以找小姐妹一起吃了頑去。
這繡活再也做不下去,孫姨娘定定地看著屋外的青天白日,聽著遠方傳來的嘈雜喧鬧的聲音,心裡頭不免悲從中來。
早上的那一點深埋在心底的得意和暢快轉瞬即逝,什麼都沒剩下。
絆倒徐姨娘的事情確實是她做下的,當時她身後無人,腳下的動作又有桌布遮擋著,根本無人看清她伸出了一點腳,好叫徐姨娘端著茶水摔倒在魏氏身上。
孫姨娘從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跟了魏氏,哦,那個時候她就是春桃,後來被抬成了姨娘,新晉的小丫鬟又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了現在這個春桃。
孫姨娘了解魏氏的一切起居作息習慣,甚至沏茶的溫度到底要如何,都是她教春雨的,她能不知道這茶燙不壞人?
但是她心底實在噁心厭煩魏氏與徐姨娘不知道多少時間了,又聽說今日院試放榜,很有可能兩位少爺都會中,孫姨娘心中的那種不滿嫉妒更是到了頂峰。
她跟著魏家三姑娘嫁入了榮安侯府,每日兢兢業業地服侍好三姑娘,姑爺長相俊美、舉止斯文,孫氏哪怕動了心,那也是緊緊壓在心底,一點都不敢透露出去的。
她知道,她最好的宿命,便是配一個外頭的管事,以後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若是三姑娘心好,多年後放了他們良籍,那她的後代便不用再受這個苦了。
可誰想到,天意弄人,三姑娘肚子不爭氣,好不容易懷了一胎,與姑爺正是情濃時,不想讓姑爺碰其他人,思來想去,竟是將她抬作了姨娘。
也怪她自己,當時吃了豬油蒙了心,竟就這麼應了下來。
結果,她這樣的人,哪裡配得到侯爺的目光?只是草草來過她房裡幾次之後,便再也沒見過侯爺踏入她的房裡。
而那時候還長得和一朵花似的徐姨娘卻能籠絡住侯爺,像個母豬似的竟能一胎接一胎的生,先開花後結果,男孩女孩都有了!
孫姨娘這麼多年一直在恨,恨侯爺薄情,恨魏氏讓她做了姨娘,恨徐姨娘命好,恨自己沒有把持住。
如今她困在這個小小一方天地里,主不主,仆不仆,哪怕吃穿不愁,又有何用?她連一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這麼多年,她對沈銳的心思早就放下了,年紀越大,越渴望子嗣和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她越發的老實沉默,好像只是這個府里的透明人一般。
原本府中兩個少爺都不如何成器,她心裡還暗自安慰,就是命好生了兒子又如何?說不得兒子不成器就是來討債的。
可如今,兩個孩子一天比一天出色,孫姨娘面上還端得住,可是心裡早就已經翻江倒海了。
她今日絆那一跤,料定也弄不傷誰,也知道太太定然會信她,她不為別的,就是想看這兩個人互相鬥起來。
她們不是一個仗著是夫人地位高,又有一個嫡子嗎?
另一個仗著自己生的孩子多,還有一個出色的兒子嗎?
最好鬥個你死我活!
可如今,自己的這點算計好像是個笑話似的。
人家熱熱鬧鬧慶祝他們的,她這邊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熬到個頭?
不管孫姨娘如何暗自神傷,侯府里是一派喜氣洋洋,下人們將桌椅搬到了臨水榭的一處小樓里,底下擺四桌,樓上擺了三桌,沈氏族親請了一個遍,甚至魏氏忖度著今日這般千載難逢的大喜日子,總歸是要稟告一聲婆母的,若是婆母願意出來吃一盞茶,那也是她這個做兒媳的盡孝了。
只可惜打發去報喜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回話道:「老太太說,這些事太太酌情辦了便是,她是清淨慣了的方外之人,就不過來了。」
魏氏被拂了面子,卻做不出不高興的樣子,婆母已經是將管家大權都給了她,平日只在她自己的院子裡吃齋念佛,不管世事,照理魏氏已經習慣了。
但是她總以為今天是有些個不同的。
王彩家的又上前一步,將兩個小巧的漆盒陳上:「這是老太太給兩個哥兒的禮物,恭賀他們得中生員。」
魏氏打開一看,是兩塊一樣的紫翡扇墜,魏氏這才露出了真心實意地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