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縉就是做夢,夢見當時這樣的自己。
瘦小的身軀蜷縮在那小小的角落,然而依舊遮擋不了風雨侵襲。面上都是水痕,全身已經濕漉。他不太記得當時的天到底有多麼昏暗,於是在這夢中看見的,就是混亂模糊的天際,只聽聞到繁囂的雨聲。
就明白,這一切都是夢境。
獨立於這個夢境之外的,屬於白縉的一抹意識,轉身凝望那模糊昏黑的雨幕,看見一個人舉著傘走過來,踏著模糊不清的水聲。
寬大的傘檐遮擋了那侵襲小白縉的雨,讓他能夠抬起頭,睜開眼,去凝望站立在他面前的男人。被污水弄髒的皮靴、潮濕的西裝褲腿、深黑厚沉的大衣、修長挺拔的軀體、寬大細長的手指……
白縉朝夢境的這個位置走去。他想要看清他的模樣。
他的臉依舊是模糊一團。
那個男人去看蹲在那裡看著他的小白縉。
小白縉肯定看到了他的臉,只是隨著時間流逝,白縉已經遺忘了他的樣子。所以在這夢境中,出現在這個男人臉上的,就是模糊一團。
小白縉只是看了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一眼,就低下頭來。因為他已經知道,這裡並不會有人給他什麼好意,即便是有,那肯定會在不久的將來,遭受更為可怕的事情。於是他不敢輕易接受任何一個人的好意。
然而這個男人說:「你想學騎馬嗎?我可以教你。」
小白縉重新抬起頭來,說:「什麼?」
「騎馬。」這個男人說,「那邊是室內馬場,還有洗浴間。你可以換洗澡,換衣服。然後我教你騎馬。」
小白縉警惕地撇過頭:「不要。」
一隻溫暖而又寬厚的手,輕輕覆蓋在小白縉的腦袋上。他說:「你本來就該承受無盡的關愛。」他的聲音中帶著嘆息,「是我來晚了。」
雨幕昏黑,聲音漸隱。這一抹身影消失在不斷擴散而來的黑暗中,白縉依舊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下意識想用手去抓住他的衣袖。那一隻手的主人,卻仿佛察覺到白縉的存在似的,牽住了白縉的指尖。
他心裡驚駭,要更為清晰地去看清他的面目,結果他睜開眼睛。
眼前有些朦朧,一些奇怪斑斕的光色懸掛在屋頂,盛開的爬藤植物開滿了鮮麗的花。他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柔軟的地界裡,不過他依舊有些沒弄明白自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