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抓住他脖子上鎖鏈玩弄的手鬆開。看起來已經對江聿沒有了興趣,這就讓江聿難以辨別清楚,到底眼前的這個人有沒有之前的記憶。
白縉看到了他的茫然,知道現在的江聿到底在為什麼事情而思慮,他還是繼續以亞希伯恩的身份和他說話。他說:「你要當我的寵物嗎?」
說到這裡,他並不柔情地捏住了人類脆弱溫熱的耳朵。在手指間捏了捏,「被我牽著帶去大街上遊逛、被我隨時褻玩、被我發脾氣的時候折磨,要隨時討好我、依賴我。這就是身為我的寵物要做的事情。」
江聿點了點頭。
對此白縉一點都不意外,他說道:「你這麼快就成為那些人類中的叛徒?還是你在用什麼計謀打算殺掉我?你可以忍辱負重,選擇任何一個時機將我殺害。」他繼續用亞希伯恩的口吻說話。
江聿低下頭來,他湊近到白縉的跟前,將腦袋溫順地俯伏在白縉的膝蓋上。
「我沒有歸屬感。」
白縉從他這句話語當中,聽到了濃厚的惆悵。他近乎赤/裸地靠著白縉,全然褪去了他身上的那種平靜與穩重。像是卸掉了自己身上的盔甲,展露出最本真的自己。
他對白縉說:「當我知道,我所有做的研究與努力,其實在與人類做抵抗,是在背叛人類,被扔到這些災難世界遭遇各種可怕的事物時我是茫然無措的。只有看見他,看見那讓我熟悉的面顏,我的心裡才會徹底安定下來。
「從我來到這些世界開始,他一直會出現在我的身邊。那種縹緲不定的感受,終於落到了實處。因為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想那就是我的歸屬。」
「可是我只記得他的模樣,和他的名字。」他這樣說,「甚至在他死去之後,這些都會模糊。終有一天,我的歸屬會徹底遠離而去,我再也找不到他。我感覺到很不安。」
他趴伏在白縉的膝蓋上,漆黑的額發散亂下來,他以一個全然依賴的姿態,靠在白縉的身邊。是一種無言的沮喪和無措。
「我知道那是我不夠強。因為不夠強才會一次次失去,我會努力變強,讓他留在我的身邊,而不是一次次從我懷裡流逝生命。」
白縉感覺自己咽喉的凝滯,半晌才說出這句話來:「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情感。」屬於亞希伯恩的偽裝,似乎也維持不住了。
江聿回答了。像剛才那樣,回答得很認真:「一開始是無端地遺憾、悲傷、不舍。一遍遍遺忘與失去之後,是不甘和沮喪,一次次面見他,與他相處時的每一刻,就都在我的腦海里重複出現,每一秒鐘的回憶都變得緩慢。於是我知道我想念他,只是這種想念總是會強制抹去。
「再一次見到他,想起所有事情時,那種劇烈的情感的衝擊,不斷地告訴我,想要見他、擁抱他、挽留他。甚至因為心裡情感的衝擊,想要——」
他吻得很輕,稍微側了臉,將這個吻落在了白縉的膝蓋上,似乎不想被發現,只是一直在看著他的白縉已經完全看見這個舉動了。那一枚輕得像是沒有出現過的吻,烙印在他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