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席悅還要說什麼,他說。
「我一直都很緊張,看到別人書上帶閃的書皮是這樣,看到同學炫耀爸媽給的禮物是這樣,看到你們兩個也是這樣。你們看起來卻從容不迫,遊刃有餘,我很羨慕,也很嫉妒,再下去就要變成恨了。我不想恨,我挺喜歡你們的。
「我不覺得能和你們互相理解。」
說最後一句時,他看著席必思。
「今天答應你的,是我欠你的,我只能這麼還了,對不起。」
說完,他看向席悅,問:「悅姐,我問你一句話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席必思身上這件衣服多少錢?」
言語蒼白得像患了病,席悅說不出話。
因為五位數。
她只好目送他離開。
席必思跟著謝松亭向前走了幾步,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謝松亭:「不用,你別過來了,我有腿,還能走。」
席必思:「這哪行?你看你現在……」
謝松亭:「你看我是想讓你送的樣子嗎?」
席必思只好說:「那我陪你繼續往前走一段,這總行了吧,你讓讓我唄。」
謝松亭:「也不。」
席必思向來會得寸進尺。
這句話在謝松亭這裡不是貶義,如果往常他會當聽不懂,但今天他太累了,他沒法回復。
席必思停下腳步,輕聲說。
「你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不要,不然我不信。」
謝松亭從凌亂的劉海里呆呆抬頭,只看了一秒,就又低下去。
他不敢看他。
謝松亭盡力垂頭讓劉海遮住眼睛,怕他看見他眼裡蓄滿淚水,怕他看見他放在衣兜里的手在發抖。
喉嚨也快控制不住,今天的時間怎麼像蠕動的蛹啊,掙扎翻滾著難以掙脫,他從沒覺得沉默這麼漫長過。
但這也就是他們的結局了。
現實的鴻溝平等地攔住每個熟讀規則的年少者,他不敢打破,也不會打破。他既沒那個勇氣,也沒那個力量,就像陰濕的生物被光照到,第一時間不是感受溫暖,而是躲避。
愛是勇敢者的遊戲。
愛是精力充沛者的技巧。
而謝松亭既沒有勇氣,也沒有精力。
他沒有力氣和別人講述自己,他也不願意。
他只是在偶然的時間,偶然的人生里,和一個優秀的人做了同學。
謝松亭關於他們未來遇見漠然互相點頭的幻想無限生發,冷漠的點頭動作好像變成一張網籠住了他,他沒去掙脫,也沒去拂開,反而迎接著被捆縛。
席必思可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