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潛意識裡已經把自己擺在一個如此親密的位置。
謝松亭身邊人的位置。
那天晚上的謝松亭狀態太好了,以至於席必思放心地離開。
但他竟然不知道那好是因為他在。
高考放榜後,經席悅介紹,席必思去了國聯局工作。
臨走那天,席悅旁觀他收拾行李。
收拾著,席必思突然說。
「你說我給他的只會變成他的痛苦,」他拉上背包拉鏈,「但他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
「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必定會輸之後依然堅持。就像最後他考得比我好,他是我見過最能堅持的人。
「媽,我喜歡他,我敬佩他……
「我也相信他。」
還有些話席必思沒說。
痛苦可能會麻木,但愛不會。
愛是人難過、委屈、崩潰、無措時的救命稻草。
席必思收拾好,和她擦肩而過。
「我走了。」
席悅沒有回頭,沒有追出去送他,只是嘆息。
管家捧著黑苦蕎茶送到她面前,說:「是我說的吧,總有人會教他。」
席悅接過茶:「前兩天買的屏風虧成那樣還不及時脫手,就不跟你計較了。讓你理財,結果全在散財。」
管家默默低頭。
他想著會絕地反彈,結果沒有反彈的餘地了。
席悅抱著那杯茶看向窗外。
外面晴空萬里。
席必思已走出很遠。
往後十年,席必思感觸最深的便是一個忍字。
他從沒想到這件事如此煎熬,以至於這十年他過得比之前三百多年還要難過。
下班之後打開那本人類觀察手冊,捏著那頁寫了電話的紙,他總會想。
上了大學應該不會再出什麼意外了?
謝松亭可以慢慢上完大學,再考個研究生,說不定能讀到博士,他那麼聰明,肯定……
可他換號了怎麼辦?
找不到他了怎麼辦?
這些本不該是他擔心的問題,因為以他的身份很好解決。
他又想。
當時話說這麼漂亮,真見到了,謝松亭已經和別人結婚了怎麼辦?
他怕是連笑都掛不住。
席必思冷靜不下來。
出意外了怎麼辦?
他在無數次工作的間隙中祈求一般想。
謝松亭,求你了。
求你等我。
在能保證自己可以做成這件事之前,我不敢去找你。
如果給不出確切的承諾,那他和十年前有什麼區別?
尤其像謝松亭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讓他踏實的土壤……
他是長不好的。
可重逢後,他卻因為這個決定後悔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