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只是稍微裝扮一番,便不知道勝過多少女子的官人,生怕惹了這位將來的壓寨夫人不快活,自己以後也沒有好果子吃,便恭敬地關上了門,退出去,守在門外。
蘇逸換衣時還不忘將刀藏好。
蘇月醒來的時候,便看見這幅場景。
自己少爺已經換上紅綢喜服,他愣住,抬手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忽然襲擊的疼痛定在原地。
蘇逸安靜走到他的身側:「你醒的太晚,現如今一切聽我安排,聽我說,等今夜眾人都聚集在前廳的時候,便往外跑。跑的越遠越好。若是能夠跑下山,就去營地找謝明眴,若是找不到,就往外跑,去報官。」
蘇月聽見他說這話,立馬就反應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不行,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少爺你怎麼辦......?」
「夫人,您換好了嗎?」
門外的詢問聲再度響起。
蘇逸緊緊握住蘇月肩膀,搖了搖頭,聲音溫和,但又異常堅定:「阿月乖,聽話,按我說的去做,不要猶豫,如果找到機會一定要跑出去,這樣我們才可能有得救的機會。」
蘇月呆愣的盯著他起身推開了門。
他身上穿著的喜服實在不合身,是臨時湊出來的。
金黃色的鳳鸞擰成一團,歪歪扭扭的攀爬在整塊喜服之上,本應該束緊的腰封松松垮垮掛著,實際上已經收腰到了極致,與其說蘇逸穿了喜服,倒不如說是被凝成了血塊的殘布裹住。
如果不是穿著的人實在好看,靠那張臉撐起整件衣服,才顯得不那麼滑稽可笑。
推門那刻,寬大的袖口擋住了其中鋒利的刀尖,掩藏不住的手腕處還有被繩子磨破的痕跡。
蘇逸看不太清眼前的路,只能被人引領著往前走去。
他一隻手死死摁住發抖的胳膊,感受著灌進衣擺里的夜風。
蘇逸腳下踩到紅綢衣角,踉蹌一下,再抬頭,隱隱約約能聽到寨子中忽地響起的嗩吶刺耳至極,那首曲子或許是《百鳥朝鳳》,但是蘇逸不知,他只能依稀分辨出那調子吹的七零八落,叫人心情焦急,不安起來。
身側兩個嘍囉不耐煩,嫌他走的實在過慢:「還磨嘰什麼?!當心誤了時辰,大當家的怪罪。走快些!」
濃稠的夜將所有的聲音抹散在風中。
蘇逸是自己走進前廳的。
他頭上掛著紅綢,看不太清眼前的明明滅滅,只是依稀能聽到幾分交談。
他大約能想得到眼前的情景。
正前方便是聚義廳改成的喜堂,哪裡都貼著大紅的「囍」。
刀疤他們團團站在一旁,李霜定是冷著臉在一旁,一句話不說,小白臉定是斜眼凝著自己,滿臉鄙夷。
幾個嘍囉在角落裡,說不上是賊眉鼠眼,但是交談定是怯怯的,等那大當家的進來,說不定堂里才會熱起來。
或許是那大當家的不怎麼講規矩,這會兒了還沒出現。
「怎地還不來?」
一名拄著拐的老者似乎是有些不耐煩,目光掃到一旁的下人身上:「你們兩個,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逸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想著能拖一秒是一秒。
只是老者話音剛落,便又響起嘈雜的人語。
「大當家的!您怎麼才來啊,吉時都快到了!」那老者忽然高聲。
蘇逸聽見後者的聲音,身體一僵,呆立在原地。
那大當家的哈哈笑了兩聲,並未多說什麼,向一旁眾人拱手致歉:「讓弟兄們久等了。方才後山來了幾個不長眼的探子,我帶著弟兄們在後山把那群崽子們宰了去,又去換了身喜服,耽擱了一會,現在開始吧。」
後山?探子?
蘇逸心跳忽地劇烈起來,不會是謝明眴他們吧?
怎麼會......
蘇逸整個人定在原地,耳邊再聽不見其他。
堂中一人聽此,焦急應道:「誒,誒,那這就開始啊。」
倚言。
「一拜天地日月鑒。」
蘇逸遲遲沒動。
一旁的嘍囉看的急眼,衝上前去摁著蘇逸腦袋拜堂,蘇逸被人衝上來摜倒在地,頭被摁住,兩人算是磕了第一個頭。
「二拜高堂恩義長。」
蘇逸恍惚間,聽見那大當家的笑了一下:「我倒是沒記得我有高堂。張大老爺這是做什麼,倒是穩穩噹噹坐著,倒叫我不敢就這麼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