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事就來氣,剛進京不到兩天我們就染上了,不然也不用耽擱那麼久。」說話的是練三十,毛髮長得又濃密又粗野,渾身是勁,跟頭毛牛一般,是頭領中最蠻的那個,他聲音洪亮如雷,埋怨道,「害得我躺了七天,如今都不大使得上力。」
林三爺:「都染過了,已治癒,不用擔心。」
要是把湯瘡帶回去使韶州遭難,別說朝廷會追責,他們自個恐怕也得以死謝罪,斷不會馬虎。
這個理由拖不住,江熙又換一個,搖頭嘆息道:「你們知道的,我尚有兄妹在京,我自當竭盡全力促成議和,可萬一不成,我擔心他們安危。我……施不開手。」
「這個我們都替你想到了。」
金四娘將身旁的小門瀟灑一推,就看到江澈和雙子被蒙住了眼耳,四肢受縛,偎在榻上一角。江澈本身就一文弱書生,雙子則更弱小了,他們察覺到了動靜,害怕地往大人懷裡縮,像一窩受驚的兔子。
江熙張口結舌,臉色眼見黑了一片。
江澈知道江熙來了,道:「嚇到孩子了。」他沒說出口的話是:教你不要鬼混,這下可好,把麻煩帶到家裡來了。
金四娘:「家屬一同前往,便無後顧之憂。」在他們的立場,這就是「考慮周到」。
這叫家屬?這叫人質!江熙忍無可忍:「這就是你們求人辦事的態度?」
金四娘聳了聳肩,轉頭對瘦骨伶仃的柳十八說道:「要不把他女兒也帶上?若是被朝廷捏在手上,萬一我們走了下路,怕他到時候倒戈。」
江熙:「不行!」
柳十八理都沒理他,看向林三爺,林三爺默許。
金四娘囑咐:「帶到船上,我們待會直接過去。」
柳十八說了一聲「得嘞」,就如一道黑影躥入暗道,眨眼間不見人影。
造孽!
江熙抵著腳尖,將腳下的地毯踩凹了下去。還用得著到時候才倒戈?他現在就已經倒戈了!蕭郁至少不會為難江澈。
林三爺安撫道:「熙相公放心,我們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江熙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口氣。善誘、稱兄道弟、結義,是山莊慣用的收編三連,遇到不可錯失的能人異士,待遇就會像他一樣多個步驟——「關懷家屬」。
把心思都擺上檯面,也算是一種真誠,總好過那些笑面虎。
既然他擔定了這個大任,唯唯諾諾的窩囊樣他也懶得裝了,誰沒開幫立派過,好歹也是黑市一枝花。他坐到桌前飲茶,問道:「我兄弟跟孩子吃過飯了嗎?」
林三爺:「一個時辰前吃過了。」
江熙:「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