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定這個人死了還會活,走了還會再回來,忘記還會再相遇。
岑諧在滿室晨光中醒來時床上只剩他自己,不能獨處的小孩兒一樣,他光腳跳下床,從臥室出來找人。
應逐在廚房準備早飯。
岑諧身上穿的是應逐的睡衣,光滑如流水的絲質面料,涼涼的,貼在身上的感覺像在被撫摸。他走過去,從後面抱住應逐,親熱地用臉蛋在他肩上蹭了蹭,喊他:「應逐……」
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像在白砂糖上滾了一圈,沾滿細小的糖屑。
應逐明顯僵了一下,轉身回頭看他:「鬆開我,……不准哭!」
最後兩人各自退了一步,岑諧答應忍著不哭,應逐答應讓他抱著。
應逐就像身上掛了個無尾熊,在廚房挪動得非常不方便,早餐用了平時三倍的時間才做好。
到了要吃早飯的時候,岑諧甚至還黏黏糊糊地試圖往他腿上坐,被他一聲嚴厲的呵斥給阻止了。
應逐做的早餐很簡單,但是味道都不錯。吐司烤得剛剛好,咬下去滋滋響,又不硌牙齦。煎蛋火候恰到好處,流黃像果凍將凝未凝,培根也是焦脆不糊的完美狀態。
吃完早飯,應逐按說該出門工作了,但是岑諧現在離不開人,他又不能把這個隨時有可能哭個不停的人帶到厄舍。
自己工作,岑諧坐他身邊哭,那像什麼樣子?
於是他給陳秘書打了電話,說自己生病了,這幾天居家辦公,工作上的事發郵件,緊急的事打電話。
打完電話,應逐按照醫生的交代,給岑諧的腺體換了藥。恢復異能是牛逼,才一個晚上過去,創口已經掉痂,露出裡面薄薄泛粉的嫩肉。
岑諧的脖子纖長雪白,襯得這個傷處看起來格外驚心。
剛換好藥,陳九就來了電話。當時岑諧正哭著,看了眼沒接,掛斷,讓陳九有事發微信。
陳九發消息來,說在處理周楠的事情時,把迦南會的所有幹部都清查了一遍,發現了幾個私下和周楠有勾結的中級幹部,問岑諧怎麼處理。
岑諧哭得兩眼模糊,打字打不好,就用語音轉文字功能,一邊哭一邊說:「全部給老子活埋了,埋的時候,讓其他中層以上的幹部都看著。以後誰敢背叛我,就是這個下場!」
發完消息,岑諧把手機一丟,坐著繼續哭。
應逐在旁邊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岑諧一會兒一哭,哭起來特別忘我,應逐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看書,找了本《小王子》給他。
岑諧也很配合,捧著書看起來,居然還看得很入神。半晌後抬起頭對應逐說:「我好喜歡這本書,裡面的每句話我都好喜歡。」
應逐隨口道:「哦,你最喜歡哪句?」
岑諧低頭又翻了翻,很為難:「有好幾句,選不出最喜歡的。」
應逐:「那你都念來聽聽。」
於是岑諧就開始念。
「如果你要和別人產生羈絆,就要承擔掉眼淚的風險。」
「你在你的玫瑰花上耗費的時間,使得你的玫瑰花變得如此重要。」
最後他聲音慢了下來,停了許久後,又讀道。
「忘記朋友是很可悲的事情,並不是人人都有過朋友。」
應逐眼神一顫,轉頭,在一片暮色中看向岑諧,然後他發現岑諧也在看著自己。
遺忘也許真的是一件可悲的事,就像現在,他們一起經歷這麼多事,還是沒辦法給對方下一個定義。
前提缺失得太多,所有定義都因記憶的斷裂而顯得單薄且不準確。
這讓他們都有點小心翼翼。
就這樣過了兩三天,岑諧的腺體已經完全恢復好了。為了不暴露岑諧的異能,應逐帶著他去了另一家醫院。
岑諧因為「喪偶」,情緒低落,所以整個人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臉色還很慘白。醫生看了之後,給出的建議是最好再等幾天。
但是在這一點上兩人的態度出奇地一致,一刻也等不了,必須洗,馬上洗。
岑諧是哭夠了,應逐是聽夠了。
於是醫生就給岑諧開了幾個簡單的常規檢查,如果檢查結果沒問題,就可以直接做標記清洗手術。
等檢查結果的時候,應逐走出門外跟醫生詢問手術的事。
醫生說,洗標記的手術要劃開腺體,將alpha的信息素從腺體中剝離。並說,這種手術一般是不打麻藥的,因為麻藥會致使omega自身的信息素休眠,喪失活性,很難和被注入的aplhe信息素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