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拓噗地笑出聲,戲謔道:「我不同意怎麼辦。」
「首先,是你要求我來監督你的,你不同意,我也沒有損失。」黎月話鋒一轉豁然道,「當然,如果你實在質疑我的判斷,我們其實還有另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陸明拓挑眉。
黎月笑盈盈地盯著他:「剃光頭吧。」
「一勞永逸。」
陸明拓:「……」
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拉扯戛然而止。
「你這張臉……應該不會介意吧?」黎月盯著他,臉上寫滿理所應當。
如此明顯的坑。
陸明拓低眸細細打量著她,黎月的泰然令他無法理解,分不清她玩笑與認真的邊界。
灰色髮絲間微蹙的劍眉分辨不出情緒,黎月簡單分析後篤定地補充。
「剃光我或許可以。」黎月轉身想往店裡走,喃喃,「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借電推……」
「慢著。」陸明拓意識到她是真的在考慮後一把擒住她的手臂,忍俊不禁:「你來定,隨你定。」
黎月嘴角掠過一絲笑意:「真的?」
陸明拓此刻篤定了。
她在逗他。
「沒想到你意外很在乎外貌。」黎月不淺不淡評價道,話雖如此卻也沒顯得多意外。
陸明拓笑著自嘲道:「我看起來是什麼很超脫世俗的人嗎?」
「也是。」黎月盯著他的頭髮停了兩秒,點點頭欣然道,「那就說話算話,聽我的。」
「行。」陸明拓一頓,接受度良好。移開落在她臉上的視線,雙手揣回兜里一聳肩,「悉聽尊便。」
「好了……」黎月見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態度後,環顧四周確定好方向後,爽利地邁開腿,「跟我走吧。」
陸明拓看著黎月纖瘦的背影,稍作遲疑大步跟了上去。
*
兩人一前一後穿越幾條街巷,自大面積平整的透水鋪裝漸漸變成林林總總的青石和花崗岩後,黎月在一家略顯冷清的門店面前站定。
地面鋪著平整的地毯,絲圈蒙灰掛著水珠,應該是不久前剛被清掃過。
門廳掛著彩色的珠簾,夾雜著屋內明亮的光線,斑駁閃爍。
黎月輕輕撥開,發出叮鈴鐺啷清脆的碰撞聲。
兩人入室,室內無客。
「苗姨。」黎月熟稔地喚著店內正在看電視劇的中年女人。
午後稍閒,屏幕里催淚的深情對話打消睏倦,苗有儀聽到有人叫自己忙轉過頭看去。
一見來人,面容晏晏笑著起身:「小月,你來啦,你媽媽呢。」
黎月笑窩昭昭,迎著她的話回道:「她今天加班呢。」
「又加班呀,可別太辛苦咯。下周我們舞團有活動,你回頭跟你媽說讓她來看哈。」苗有儀牽起黎月的手引她往裡走,又念叨了兩句餘光瞟見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你是……?」苗有儀回身仰頭端詳著男生。
灰發明眸,雖然長得端正,但見他渾身上下寫滿不羈,八成又是周邊學校的不良少年。
雖然可惜,但生意歸生意。
「小帥哥燙髮還是染髮?」苗有儀問。
「苗姨好。」陸明拓表現出一副與外貌格格不入的謙恭。
苗有儀愣住,想回應卻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啊……?你是?」
黎月見狀,連忙往陸明拓身側靠了靠,解釋道:「苗姨,是我帶他來的。」
黎月的介紹讓原本不解的苗有儀更加傻眼,不明白一向乖巧的黎月怎麼會和一個不良少年扯上關係。
「哦,哦……是你帶來的……」苗有儀敷衍地重複,順勢把黎月拉回自己身邊退了兩步避開,警惕地又瞥了眼灰發男生,低頭小聲問黎月,「你媽媽知道嗎?」
「?」
黎月意識到不對勁,尷尬地回:「苗姨,您誤會了,不是您想的那樣。」
苗有儀眼珠擺動大約是沒聽進去,聲音壓得極低,喃喃:「帥倒是蠻帥的,但是瞧著不太正經,家裡做什麼的,靠譜嗎……」
黎月掃了眼陸明拓,眼中閃過微不可察地的慌張,跟著輕聲說:「苗姨,他真的只是我同學。我們學校有儀容儀表要求,老師讓我帶他染黑髮。」
「真的?」苗有儀半信半疑。
黎月肯定地點頭:「真的。我是覺得您這裡穩妥才會帶他來,他也是自願的。」
「這,這樣啊……」苗有儀驟笑緩解尷尬,「你瞧瞧,怪我,怪我思想不端正了,哈哈。」
苗有儀左看看右看看,面對男生的笑容里少了些客套多了幾分寬慰,走近些拍拍他的大臂繼續說:「小月同學是吧,我們小月向來是很友善的,她帶你來我這兒肯定是真心想要幫你,肯改咱們就是好孩子啊。」
黎月不知道苗姨又腦補了些什麼曲折的感人劇情,以防出現越描越黑的趨勢,她決定默不吭聲,視若無睹,默默偏過頭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