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澤死死盯著地面不敢抬頭,始終不敢看他,囁嚅著說:「爸爸,不是哥,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要來找哥的……」
「你閉嘴。」陸鴻垣打斷他,一記冷眼嚇得陸清澤不敢吱聲。
陸清澤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如他好不容易鼓起的膽量,頃刻泄氣乾癟。
「陸總不想聽?還是不敢問啊?」陸明拓嗤笑,「怕受不了你溫順乖巧的小兒子忤逆你的啊。」
「無緣無故他會想到來這種地方?還不是因為你!真是屢教不改!」陸鴻垣胸腔溫火燎原,衝口而出,「你想毀了清澤,讓陸家人的臉面從此都跟你一起爛掉嗎!」
他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不留餘地地貫穿心臟。
「抬舉我了。」陸明拓忽然笑了,笑得極其惡劣,滿是挑釁地反問他,「一個卑劣的私都不夠讓陸家爛掉,我有哪門子本事。」
「他是你弟!」陸鴻垣盛怒之下引起嘴角抽搐。
「我知道啊。」陸明拓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輕飄飄地、一字一句狠狠地把話刻還在對方的心上,「我一看見他就想到您的光輝往事。我覺得噁心,噁心透了,您滿意嗎?」
「孽障——!」陸鴻垣氣急,失了體面。他掄起胳膊,作勢便要扇下去。
始終未吭聲的黎月心弦一繃,一把將陸明拓拉向自己,語調凜凜言辭堅定:「叔叔,您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動手嗎?」
一米八幾的人踉蹌地被人向後拽去。
黎月微仰頭著,護在他身前,堪堪擋住他半個身子,不給任何人的傷害波及他的可能性。
陸鴻垣一怔,僵在半空的手指遲緩地蜷縮,最終生硬地收回。
萬沒想到會被一個小姑娘指責,他羞惱不忿,透出濃濃的壓迫感:「我陸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多嘴。」
「今天事和陸明拓沒有半分關係,他沒有帶陸清澤來酒吧,更沒有誘導他弟弟做任何壞事。不問緣由,不辯是非,將莫須有的罪責強加於人。作為成年人,更作為父母,您的處事方式存在極大的邏輯問題。」
「在場如果誰有錯,您最該優先責問的是陸清澤這個當事人,而不是陸明拓,他不是供您發泄怒火的出氣筒。」
陸鴻垣被黎月一番搶白,除了怒意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驚詫:「你說什麼?」
黎月剛想開口,被人不著痕跡地制止。
望著黎月纖細卻直挺的背脊,陸明拓攬過她的肩,沉聲:「不用解釋。」
這種宣洩般的爭吵毫無意義,他不需要被理解更不需要誰為他挺身而出。
他的世界,不需要救贖,爛掉也無傷大雅。
「五分鐘了。」陸明拓提醒道,「你如果想繼續待在這兒,我不介意明天咱倆一起上財經娛樂版頭條。」
陸鴻垣諷刺道:「你可真是我陸家的好兒子。」
「承蒙您教子有方。」
陸明拓疏離的態度將所有的悲歡喜怒畫上句點,包括他自己的。
在年輕助理的適時提醒下,陸鴻垣冷哼一聲,撿起理智,將被撕碎的持重再次冠滿全身。
助理幾聲勸慰,將陸鴻垣優先送回後車,而後折返敦促陸清澤回程。
陸清澤躊躇不肯走,深吸一口氣走到陸明拓的面前。
「哥……對不起,都怪我心血來潮一意孤行給你造成了這麼大麻煩。我回去一定和爸爸好好解釋,絕不讓他對你產生誤會。」
陸明拓:「……」
陸清澤一邊保證一邊將手中精心包裝過的袋子遞上前:「這是我為你挑的禮物,你能不能先收下?」
陸明拓一動不動。
「哥……」
「陸清澤你裝夠了沒有?以退為進玩起來很有趣嗎?」陸明拓甩開他的手,「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
「是想讓我憐惜紓解你備受壓迫的家庭生活,還是來確認以我現在的條件能不能撼動你未來陸氏繼承人的位置?」
「不是,我沒有……哥,我真的沒有。」陸清澤拼命搖著頭,聲音帶著細微的顫音。
「那你逃什麼?」陸明拓一臉森冷,陰鷙放恣字字淬冰,「怎麼,你處心積慮得到的父愛,不幸福嗎?」
水珠在眼眶翻湧,但陸清澤知道他的眼淚沒資格掉落:「哥……對不起,我、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我只是想送你一份生日禮物……」
陸明拓的態度里藏了太多黎月不知道的隱秘,想必陸清澤和她分享的也只是其中一角。
他說陸清澤是個愛說謊的小孩。
可即便如此,滿腹瑕疵的真心也不該被全盤否定。
「陸明拓,無論如何你弟他今天沒有惡意,你冷靜一點。」黎月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禮袋。
「還他。」陸明拓冷冰冰地說,他看向一動不動的陸清澤,「還不滾?」
黎月皺眉:「你能不能先好好說話,你弟弟他——」
「黎月,管我的事你以為你是我的誰?」陸明拓漠然打斷她的話,出口的一瞬間翻騰的情緒驟然止住,嘴角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