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熙在害怕,害怕到發抖,甚至想要逃。
「時熙。」姜權宇道:「轉過來,看著哥哥。」
溫時熙聞言皺眉,幾秒後,他一邊轉身,一邊開口道。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重要,可你能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轉頭間,姜權宇輕皺的眉眼印進瞳孔。
溫時熙很少這樣激動,大聲和人說話。
更何況,沒人敢這樣和姜權宇說話。
兩兩相望間,時間像靜止下來。
可很快,熟悉的責備與管教並沒有到來。
姜權宇沒有罵他沒規矩,也沒有生氣。
只是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攬住溫時熙的肩膀,托著溫時熙的後腦,將人輕輕攬進胸前,輕輕抱在懷裡。
「沒事的。」姜權宇輕撫溫時熙的後頸,道:「你的手不會有事的。」
沙啞的話語降落在耳邊,像一片輕雪,酥麻輕癢。
姜權宇輕聲道:「我陪你等。」
溫時熙微微愣住,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
姜權宇的心跳格外緊湊,好像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他,這道心跳的主人,甚至比他還要在意。
旁若無人的擁抱,代表著,一切都不會比溫時熙的一點不安更重要。
別樣的溫柔間,溫時熙輕輕咬牙。
他不想被擁抱,他能一個人面對所有事。
可就在被姜權宇擁抱的瞬間,他的心突然顫抖,只剩一片破碎的依賴。
那些融在歲月里的、無盡的呵護與疼愛,撲面而來,像要將人溺亡在明明輕柔,卻又無比窒息的相擁里。
要將所有朝他襲來的痛苦全部阻擋在外,只留下一片安全的狹小之地,將他溫柔地留在其中。
溫時熙輕輕閉眼,在一片失神間發覺,就算他再討厭哥哥的自大,也沒辦法在這樣的時刻,從這樣的懷抱里掙脫出來。
他只能任那道偏高的體溫,將他緊繃的身體一點點安撫,再將他寒涼發顫的心臟,穩穩揉進身體。
「有冷靜點嗎?」姜權宇問。
溫時熙沉默片刻,嗅著姜權宇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多時,溫時熙輕聲道:「……嗯。」
姜權宇聞言,緩緩放開溫時熙的身體。
繼而,朝後撤步時,姜權宇輕輕晃了一下。
溫時熙見狀,下意識抬手,搭在姜權宇的腰側,扶住後者孱弱的身體。
很快,溫時熙皺著眉,扶著姜權宇坐到走廊邊的長椅上。
他看了看姜權宇手裡的拐杖,眉心擰在一起,一言不發,坐到姜權宇身邊。
兩人肩並肩坐在長椅上,片刻後,溫時熙剛要開口問姜權宇的傷是怎麼回事,姜權宇先一步問道:「醫生有說多久能出結果嗎?」
溫時熙:「全部結果的話,可能還要一個小時左右。」
「嗯。」姜權宇道:「不過如果你不舒服的話,要馬上說出來,我帶你回病房。」
溫時熙微微垂著頭,心雖然沒有剛剛那麼亂了,但還是很沉重。
他神情冷漠,低聲道:「你真的不用留在這陪我。」
姜權宇想也沒想,不容更改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坐在這裡等結果的。」
溫時熙不解:「你幹嘛要這樣?你真的這麼在意我能不能彈琴嗎?」
姜權宇聞言,停頓片刻。
面對溫時熙的問題,姜權宇額外想了一會,隨後,緩緩問道:「不是說,音樂是你的生命嗎?」
姜權宇一句簡單的反問,語調卻莫名繾綣。
就像是在說,所有溫時熙在意的東西,他都會在意。
姜權宇說著,垂目朝溫時熙的手看去。
他緩緩伸手,覆蓋上溫時熙受傷的右手,將那隻手掌溫柔護住。
姜權宇認真道:「就算你的手真的受傷了,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也會陪你一起復健、從頭開始練習。溫時熙,你要記得,不管怎麼樣,有哥哥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一時間,姜權宇的話就像帶著魔力,像承諾一樣。
他的哥哥無所不能,所以仿佛只要有這樣一句承諾,就真的不用怕,真的會好起來。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帶你去療養院找小叔嗎?」姜權宇問:「那天我們到的時候,小叔正好在做檢查,我也是這樣,帶著你在走廊坐著,等小叔做檢查回來。」
溫時熙記得,那是姜權宇第一次帶他出門。
溫時熙悶聲道:「嗯。」
昏迷時的漫長夢境,讓姜權宇記起當時的一切細節,他低頭,垂目看著手掌里的軟指,莫名道:「那天你好像很害怕,我也是這麼拉著你的手,但那時,你的手好小,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