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漠然地、迷茫地,看著那道朝自己敞開的身影。
海浪不斷拍打礁石,發出不休的水聲。
一直到,姜權宇的目光在等待中斂起。
那雙眼裡的晚霞,隨著失落一點點暗下。
溫時熙指尖微動,呼吸微微一頓。
姜權宇莫名露出的卑微,就像一道哀求的呼喚。
讓他突然有種衝動,想把姜權宇的心臟,從那具因為救他而布滿傷痕的身體中取出,用溫熱的暖水洗乾淨,最後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姜權宇的樂園,就像他的那顆心,是一片一望無垠的荒蕪。
可既然,有這麼好看的晚霞。
風很溫柔,海也很漂亮——
下一秒,安寧的海邊,世界突然悄無聲息。
在姜權宇眼底光亮消失的前一刻,溫時熙邁動腳步,在幾乎無聲的世界裡,朝姜權宇走去。
原本空蕩的心,在這一刻蔓延出愛人的輪廓。
身影闖進溫暖的外套,撲入那具因為等待,已經開始發冷的身體。
衣襟款款擺動,姜權宇的身體被撞動,向後稍稍傾斜。
很快,寬厚手臂帶著意外的遲疑,還是將溫時熙穩穩攬住,抱進溫柔的外套中。
在姜權宇挑選的天涯海角里,兩道身影安靜相擁。
溫時熙的臉頰,輕輕貼上熟悉的胸口。
哥哥的體溫,和他想像的一樣溫暖。
他下意識嘗試在哥哥的體溫中找到兒時的曾經,可又在恍惚間,覺得現在也很好。
屬於他們的鏡子,每一塊都在,連裂痕都完整。
那上面的裂紋,就像海面的波紋,反射出不一樣的火彩,每一道都重要。
因為姜權宇給他的晚霞,這片屬於他的大海,他好像可以原諒那些來自分化的劇痛、和遊蕩在深夜的孤獨。
如果是逃避的話,他不想再逃避了。
他也不要再回頭看了。
倘若一定要說原因的話,姜權宇給他的前方更漂亮。
覆在後腰上的寬大手掌,像要將他一點點揉入身體。
姜權宇的心,在溫時熙闖進外套的那一刻,被貼合完整填滿。
沉重的呼吸深邃又綿長,像經過漫長的窒息後,在這一刻,終於重新活了過來。
溫時熙動了動,抬頭從領口處鑽出。
他的臉看不出情緒,只是又問道。
「姜權宇,你現在又在想什麼?」
兩人的臉離得近極了,只稍稍前傾,就能觸碰彼此的唇瓣。
姜權宇眼底一片不可言明的翻湧,欲言又止,問道:「……你一定要問?」
溫時熙:「嗯。」
姜權宇想了想,給了溫時熙一個最準確的答案。
「我想,吃掉溫時熙。」
內心的渴望被三番五次透支,分崩離析後,在這個被驟然填補的瞬間,變成滔天的欲望。
溫時熙擁抱了他,像恩賜了他一道短暫的許可。
可無論是皮膚相連,還是進入彼此的身體,都好像不夠。
他想把名為溫時熙的血肉,全部填補進自己的體內,變成徹徹底底的一部分。
來自姜權宇的欲望直白又強勢,溫時熙聽過,雙眼輕輕眯了眯,淡淡問道。
「真的要吃掉我嗎,吃掉就沒有了。」
擁抱間,姜權宇輕聲道:「嗯,不吃你。」
溫時熙:「除此之外呢?」
姜權宇想了想,開口道:「在想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溫時熙乖乖待在我的衣服里。」
溫時熙歪頭:「那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姜權宇經過深思熟慮,沒想出什麼有效方案。
只能微微探頭,用嘴唇輕輕蹭過溫時熙的鼻尖。
「時熙,別走。」
姜權宇輕聲道。
一時間,姜權宇第一次說這樣的話,看起來有點緊張。
溫時熙噤聲,望著姜權宇躲避的眼睛。
不多時,他還是不說話,卻莫名闔眼,緩緩地,一點一點的,把額頭重新抵回姜權宇的頸窩。
「哦。」
他可以考慮一下。
比起剛來時,晚霞的濃光已然漸漸暗下。
外套內,溫時熙的手,捏著姜權宇的衣服,莫名悶悶道:「只是很可惜,不能把這樣的夕陽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