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她當著眾人說趙三柱和孫小花有一腿但被兩人糊弄過去後,她的日子變得不好過起來。
趙三柱到底是個村支書,明里暗裡隨便使點小手段,便足為難她們這些小老百姓了,比如安排任務的時候給你挑個土硬地偏的任務田;比如記分的時候格外嚴格,明明六分七分都可以,大家都給七分,偏就只給她六分……工分多重要的事啊!
你鬧也沒用,鬧就說一切是按照規矩來的,還可以給你反扣個想占國家便宜的帽子。後來她得了感謝信後倒是好了一點,但誰知道這個壞得流膿的狗東西過後會不會再給她挖坑啊。
現在眼見著這個害人東西要倒台了,那還不趕緊跳出來踩上一腳再加把火,最好把這個把骨灰都撒海里去!!
她也算有點小聰明,眼見其他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眼珠一轉,捂著臉高聲到:「這狗東西現在看上男的,連放映員都敢強下手,我家爺們可是好爺們,要遭了他毒手怎麼辦啊!!」
對哇!這倒是沒想到啊!
眾人悚然一驚,趙三柱現在男的也不放過,連放映員這種吃公家飯的都敢用強,要是看上了他們,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怎麼抗得過!
和女的搞那還算個美事,被男的搞……
一時間人人自危。
尤其是城裡來的那些男知青,一個個就跟小雞崽似的,擠在一起哆哆嗦嗦地都快哭了,手上還不忘跟小媳婦似的緊攥著衣襟。
單論相貌,他們可比村里人危險啊。
剛下鄉不久的螞蚱都快哭了:「這是啥村啊,這是啥人啊,這都是啥事啊。」
他清清白白的一個黃花大小伙子,現在不僅要防那些老大媽,連男人都不安全了啊。
「誒你這話咋說的!」
現在的人還是很有集體榮譽感的,一聽這話,就有人都不樂意了,一個中年漢子瞪著眼睛道。
螞蚱不服:「難道不是嗎,我在別地都沒見過這樣的!男的女的都下手,傳出去都嚇死人!!」
這,這倒無可反駁。
那人猛地一噎。
螞蚱乘勝追擊:「你沖我吼什麼?你還護著趙三柱,咋的,你別不是也和他有點什麼吧?」
嘩啦一下。
中年漢子周邊的人猛地朝後退了一步,以他為中心散出一片空白的圓圈來。
中年漢子被周圍人驚疑的眼光看得跳腳,漲紅了一張臉,扯著嗓子辯駁:「我不是,我沒有!」
已經陷入癲狂的螞蚱亂殺一通:「我才發現,你和孫師傅有點像啊。別不是最先和趙三柱搞一起的是你,叫他曉得了男人的好。於是這個老色批照著你又找了孫師傅,你雖然生氣,但因為舊情還是替他說話。」
他不喜歡讀書,就愛看個連環畫戲本子或者那些咳咳小禁書的,這倒是撞他才華點上了。
眾人聽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但不自覺跟著他的思路那麼一琢磨,嘶,你還別說,你還別說!
眼睛不自覺地就衝著中年漢子瞟去了,再瞅瞅地上的孫師傅。
emmm……
其實平心而論,這個中年漢子長得和孫師傅並不像——沒親沒故的像才有鬼了,只是恰好兩人的身材都是那種高大健壯的,還都留著寸頭一樣的髮型,咋一眼還真給看出了幾分相似。
眾人都沉默了。
又悄悄、悄悄地後退了一點。
中年漢子毛都要豎起來了,活了三十年頭一次體會到被造黃謠的感受——還另一方是還是個男的。
但他一個大字都不識幾個泥腿子,哪兒說得過這些大城市來的知青,憋紅了臉只哆嗦出幾個不成音字來,瞪著眼要和螞蚱拼命:「我叫你胡說八道,我叫你胡說八道!!」
「別打別打別打,」被鬧得滿頭包的周公安趕緊將人攔住,又轉頭訓斥螞蚱,「你也是,亂說什麼!」
又按著焦疼的額頭和劉大嬸解釋,「大娘,叫我們同志就行,現在沒有什麼軍爺。」
「你放心,受賄什麼的我們還得再查,但亂搞男男關係是肯定的,趙三柱最少也是遊街批|斗,村支書的職位也肯定是要撤的,不會給他壓迫老百姓的機會的。」
「那就好,那就好。」劉大嬸連連點頭,心中痛快,「謝謝軍……謝謝同志!你是個好人,是個好人啊!」
被發了好人卡的周公安並不快樂。
他努力在亂成一鍋粥的環境中保持冷靜,但還是止不住地心累,看著兩個光屁股倒地上的男的:「來個誰,先幫他們把褲子穿上啊?」
他們是要用所里的三蹦子送人的,從這裡到公社醫院這麼大一截路呢。到時候路上一輛印著派出所標誌的三蹦子嚴肅,上面公安制服整齊衣冠楚楚——然後邊上躺兩個光屁股男的?
路人怎麼看他們?醫生護士怎麼看他們?他們的親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怎麼看他們?
尤其有一個還是因為對男的耍流氓才被抓的,這要是傳出去了……他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