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的聲音大了一些,坐得稍遠一些的修士也加入了討論,揚聲道:「莫非你便是衡陽城那個被廖姓魔頭挾持過的小嬰兒?」
那齊姓修士似乎有些尷尬,轉移話題道:「聽說左丘幼子也是天賦異稟,年僅十七便已經是騰雲之境,他一直學的劍法也是渡方仙君自創的流雲飛絮,如今都練到第三階了……秦尊主代友收徒,如今又代友轉贈渡方劍,應當是要向天下宣布,讓此子來繼承仙君衣缽。」
話題很快被轉移:「什麼?他才十七,就已經是騰雲之境?!」
「這左丘幼子我也聽說過,他娘姓阮,深得左丘門主寵愛,甚至讓他打小隨母姓,小小年紀就破騰雲,真是前途無量啊……」
「聽聞渡方仙君當年也是數一數二的天才,這秦尊主應當也是看中了他的根骨,由他來繼承仙君衣缽,真是再好不過。」
「怎麼這些世家子弟,各個都是天才啊?!」
「哼。」
熱鬧的討論之中,忽有一聲冷嗤傳出,分明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到,眾人同時轉去視線,有些還未挪腳的很快發現是方才勸大家不要去九嶷山的那桌,但這次說話的卻是黑衣的那人。
有人道:「這位道友,似乎是對左丘家的小公子有些意見?」
「十七歲才入騰雲,也配稱得上天才?」廖忱語氣刻薄,道:「當年顏祈三歲鳳初,五歲琴心,八歲騰雲,十五歲的時候便已至無相之境,秦仲游算什麼東西,也配為他收徒?這等資質,真是辱沒門楣。」
顏驚玉微微瞪圓眼睛,用疑問的眼神去看廖忱,不明白他為何會加入這等無聊的討論。
「那顏驚玉竟是如此厲害?」
顏府滅門之事畢竟時日太久,這些修士裡面打眼一看就沒有幾個修煉過百年的,對於顏驚玉的事情多是從別處聽說,自然不可能如此詳盡。
這其中,倒是也有了解一些的,接口道:「我聽家師提過,渡方仙君生來自帶天命瞳,乃天道選中之人,天資更是非同凡響,不說百年千年,那等根骨,甚至可以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廖忱用讚賞的目光掃了對方一眼,道:「確可稱得上前無古人。」
那接口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齊修士跟著道:「上天不公啊!他修蒼生道,濟萬萬人,為自己的本命劍取名渡方,渡盡災厄與劫難,可卻未能渡得了自己……若他還活著,廖忱也不至於如此囂張,以他的資質,定然早就踏羽成仙!盪盡萬千妖魔!」
他仿佛是從未遇到過如此知心之人一般,忽然端著酒來到了兩人桌前,敬向廖忱,道:「你說得對,這世上,無人配繼他衣缽,無人配為他收徒,渡方仙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還算硬朗的漢子雙目泛紅,不光顏驚玉目瞪口呆,就連廖忱都怔在原地。
他頓了頓,重新取了一個乾淨的碗,倒了茶水與對方碰,道:「以茶代酒。」
「無礙。」齊修士重重與他碰了一下,廖忱手中的茶水紋絲未動,他的卻是灑落出來,在潑到廖忱碗裡之前,又原路返回。齊修士情緒激動,完全沒留意到這一點,仰頭一飲而盡之後,豪爽道:「只要你仰慕渡方仙君,我們便是兄弟!」
說罷,他直接拉著凳子在廖忱身邊坐下,道:「我叫齊慕方,不叫齊慕玉是怕衝撞了仙君名諱,你叫什麼?」
他好像滿心滿眼都是廖忱,完全沒發現坐在對面的顏驚玉。
顏驚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在他身後,齊慕方的朋友正習以為常地嘆著氣,獨自倒酒。
廖忱眸色幽暗,笑容和善,道:「我名……」
「他叫廖慕祈。」
顏驚玉搶先打斷了他的話,在兩人投來視線的時候又火速地道:「我叫顏慕忱。」
廖忱似笑非笑,齊慕方卻在看到他的臉時,一下子呆在原地。
方才他一直坐在顏驚玉後面那桌,剛好與他背對背,過來之後也完全沒看他一眼,此刻一下子對上這麼一張具有衝擊力的臉,大腦一瞬間空白了起來。
下一瞬,他驀地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留影珠,桌子上空,當即出現了一幕畫面——
少年懷抱嬰兒,容色如月,正從城樓之上飄然而下,白衣銀劍,凜然冷厲,那是剛與廖忱約定了無盡海之戰的少年顏驚玉。
落地之後,他的神色轉為溫和,一個女子當即撲上前去,接過嬰兒之後噗通跪地,淚眼垂垂:「多謝仙君保佑我兒安然無恙!謝過仙君!」
少年彎腰將人扶起,偏頭朝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