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的手指縫隙間露出薛庭笙的眼睛,她面無表情盯著沈南皎,片刻後慢吞吞開口:「給我一張乾淨的手帕。」
她說話時,唇瓣一張一合,有溫熱的氣息落到沈南皎掌心。
沈南皎迅速抽回手,被薛庭笙這樣提醒,他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裝了很多東西的芥子囊;就是不知道在幻境裡芥子囊還能不能用。
他試探著伸手往腰間芥子囊里一摸——還能用。
扔給薛庭笙一張乾淨的手帕後,沈南皎自己也抽出一張手帕擦拭自己掌心,抱怨:「所以我們到底在躲什麼?」
剛剛薛庭笙拽他胳膊的躲避意圖十分明顯,不過沈南皎搞不明白,這個幻境裡有什麼東西是需要薛庭笙去主動躲避的。
薛庭笙正在用手帕擦拭自己的臉,抽空回答了沈南皎:「這裡已經是幻境深層。」
沈南皎感到詫異,往旁邊看了看,果然發現有好幾個路過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倆。
他們現在能被看見了——因為是深層幻境。
隨著幻境對被投射者記憶入侵的程度變化,幻境也會從淺層幻境逐漸進入到深層幻境。
淺層幻境對外來者沒什麼殺傷力,因為它還不夠真實,不足以欺騙外來者的意識。但如果是深層幻境,就足以致死了。
在深層幻境中所受的傷,是真實的受傷,同理,人如果死在深層幻境中,那就是真的死了。
沈南皎:「這幻境入侵記憶的速度還挺快……所以,言歸正傳,你剛才在躲誰?」
薛庭笙仍舊在用手帕擦臉,因為手帕遮蓋著臉的緣故,她聲音有些沉悶:「太簇和『我』。」
沈南皎很快的反應過來:「幻境中的『你』?」
薛庭笙的大半張臉都被手帕蓋住,那雙濃黑的眼珠滾動著瞥向沈南皎,在太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對眼珠像兩塊打磨圓潤的黑琉璃。
沈南皎注意到她忽然看向自己,不明所以,歪了歪腦袋,也盯回去。
二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薛庭笙眼珠轉動,視線又撇開了沈南皎,道:「說什麼廢話,不是『我』自己還會是別人嗎?」
這裡是以薛庭笙的記憶為地基所鑄造的幻境,她所說的『我』自然也就是指薛庭笙自己了。
沈南皎回憶了一下,剛才他就站在薛庭笙身邊,如果附近有第二個『薛庭笙』,他肯定會看見的。
畢竟薛庭笙本身就是一個很醒目的人。
但是沈南皎回憶了半天,愣是沒有回憶起來。
剛才他和薛庭笙站在街口,街道上零星有行人,但都是很不起眼的身影,和這個街道灰青色的牆磚地面融為一體,沈南皎去回憶他們時只能回憶起一個模糊的影子,根本記不起那些路人長什麼模樣。
不應該啊!
他怎麼可能認不出薛庭笙?
薛庭笙就算是變成灰灑進沙漠裡,他也應當一眼把薛庭笙認出來才對!
沈南皎還在那糾結的瞎琢磨,而薛庭笙已經把臉擦乾淨了。
她用靈力在自己掌心幻化出一道鏡子,低頭對著鏡子看了看,確定自己臉上的血跡都被擦乾淨——那條髒手帕被薛庭笙隨手掐了個聚火決燒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