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手輕腳地轉身開了門,領著十七退到一邊,恭敬地低下頭。
「去廚房領碗醒酒湯回來。再準備一盆熱水和一塊乾淨的帕子。」晏沉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吩咐道。
二人不敢出聲怕驚醒謝濯玉,對視了一眼後很快就分好了工——十七去領湯,十三去準備熱水和帕子。
將人放在床榻上,晏沉蹲下身去給謝濯玉脫鞋襪,動作嫻熟又理所當然。
謝濯玉察覺到他的動作,迷迷糊糊地睜眼看他,然後就對上了他帶著星點笑意的深邃眼瞳,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他在幹什麼。
「唔,我自己來……」害羞後知後覺地漫上來,謝濯玉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當即就要用手肘撐著床坐起來。
結果剛動彈了一下就被晏沉輕輕捏了捏小腿肚。
「小玉還是躺著吧,都脫完了。」晏沉疊好羅襪擱到鞋面上,手指乘機「揩油」捏了幾下小腿軟肉。
好軟好嫩。捏的力道重一點都會留下淡淡紅印,感覺咬上去的話印子會留很久……但是濯玉會生氣吧。
晏沉舔了舔牙尖,忍住了。
來日方長,不急一時……標記麼,總是有機會的。
謝濯玉只好隨著他去,等他終於鬆手後才蜷起腿。
他慢吞吞的挪回枕頭上,懨懨地合上眼就要續上被中斷的睡眠,卻又想起什麼突然頓住了。
晏沉盤腿坐在地上,正撐著頭看著他若有所思,下一刻就見原本都睡著了的謝濯玉突然坐了起來。
纖細卻不顯骨感的小腿輕輕晃了晃,連木屐都忘了穿就要直接下地。
晏沉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腳踝止住他的動作,眉頭微皺,說話聲音卻很輕柔,好像怕驚嚇到膽小的妖獸幼崽一般:「地上涼,別下地了。你要什麼,我拿給你。」
謝濯玉「啊」了一聲,遲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開口:「我想沐浴。」
他的身體太虛,即使使了一套劍招卻也沒怎麼出汗。
他雖沒有過分的潔症,但出了趟門不沐浴洗漱就睡覺還是讓他難以接受。
晏沉喉頭輕滾,悠悠呼出一口氣:「你喝多了酒不適合沐浴,我讓人去備熱水了,晚會擦一下。」
「哦……好。」謝濯玉拖長聲音應了一聲,眼睛彎了彎,輕聲夸道,「你好細心。」
晏沉指尖蹭了蹭鼻子,微微偏頭沒有說話。
他原是想著,謝濯玉睡著了的話,那就他來幫忙……嘖,好事泡湯了。
謝濯玉不善言辭,晏沉不繼續說話他也閉上了嘴,垂著頭眯眼打盹。
沒等多久,叩門聲就打破了一室寂靜。
「進。」晏沉話音一落,單手拎著紅木食盒的十七就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端了銅盆的十三。
不敢久留的兩個人利索地將東西放到應擺的地方就飛快地轉身離開,那背影看著是多待一秒都不樂意。
謝濯玉恰好聞聲睜眼,將她們離去的急切盡收眼底後目光輕飄飄落到晏沉臉上:「她們很怕你。」
「人人都怕我啊,整個魔界應該就沒有不怕我的人。」晏沉將緊貼著床的木屐拎出來放到謝濯玉面前,聞言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謝濯玉踩上木屐站了起來,去衣櫃裡找了套乾淨的裡衣搭臂彎間。
他一邊往盥洗的角落走一邊順勢接了話題,語氣有幾分困惑:「為什麼?」
晏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最後在屏風邊上停下,懶洋洋地倚著屏風看著謝濯玉,聽見這話一下子噗嗤笑了出聲,好像聽到很新奇的話:「小玉難道沒聽過我的凶名麼。
「我殺人如麻,手上性命沒有十萬也有八千吧,所以才得了個『血河』的名號。他們不怕我才是稀奇。」
謝濯玉問出口時其實就知道自己問了句蠢話。
這些他其實都知曉,也在最開始的相處中感受得很清楚。
他知道晏沉不是好人,只是現在聽晏沉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這些話,仍然忍不住皺眉。
晏沉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眼神一暗,聲音平靜,明明是疑問句卻語氣卻有幾分肯定:「小玉會後悔麼?」
會後悔喜歡一個魔頭麼?會吧。
謝濯玉本是天上寒月,等看清他的真面目會厭惡他也實屬正常啊。
可是謝濯玉後悔也沒用,他不會再放開他的。
「轉過身去,不許看。」謝濯玉沒有答話,只是微微側過身子看了晏沉一眼,用眼神催促的時候手指已經落到了腰間系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