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算為夫的不是,那待會夫人要是看上了甚麼首飾,只管挑便是。」捻著付媛下巴的手左右搖了搖,單閻卻是被她那張揚肆意的笑逗得合不攏嘴。
她不就仗著他寵她嗎?
可夫人到底是他自己挑的,怨天怨地也只能怨他自己。
她再恃寵而驕,不也是他自己慣的嗎?
金枝進屋伺候過兩人梳洗,看了眼坐在銅鏡前睡眼蒙松的付媛,又看了眼一旁握著木梳不肯撒手的單閻,識趣地頷首,端著面盆告退了。
單閻伸手捋過青絲,小心翼翼地握著木梳從頭向下順。
他小時候也見過凝珠給娘梳頭,雖然記憶有些模糊,可女子梳頭不就那麼回事嗎?金枝能做的,他也能做。
直到付媛的腦袋被他扯得往後栽,他才察覺,好像又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回事。
付媛伸手捂著被他扯得生疼的腦袋,這才如夢初醒,「我金枝呢?」
「...」單閻百口莫辯,卻又委屈巴巴地垂眸,學著她求助般地眨了兩下眼,「夫人要金枝不要為夫嗎?」
付媛看著那人原先的劍眉星目被皺成團,深邃的眸子瞬間變得淚眼汪汪,她簡直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疼起來了。
誰家夫君會和丫鬟爭寵...?
可對著那張英俊的臉,她又實在氣不起來,只好嘆了嘆氣,將男人手裡緊攥的梳子奪過來,「看著。」
單閻連連點頭,眼光緊緊跟隨著她的玉指,看著她先捋了發尾的幾撮烏髮,耐心地一點點梳順。緊接著又往上取了一小撮,從中段梳起,直到第三遍才從腦袋上順下來。
他木然地站在一旁,像是上私塾被先生罰站掌手的弟子。
付媛看著他那表情,無辜可憐又無助,沒忍住笑出聲,又將木梳塞回到他手裡,「你來。」
他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手裡的梳子,給自己鼓勁似的重複了句:「我來。」
他學著付媛剛才教的那樣,一點一點將青絲梳開梳順。
他原先以為自己學的還算不錯,起碼夫人沒有被他扯著往後仰了,直到他透過銅鏡看到了咬牙的付媛...
「要不還是金枝來吧。」
金枝被喚進屋,替付媛梳好了髮髻,正拿起妝檯上的眉黛,又抬眸看了眼單閻臉色,「少爺...」
單閻眼神緊緊盯著她手上的眉黛,遲遲不動彈,像是入了定。
直到付媛張嘴應了句「給我吧」,金枝才點點頭,將眉黛遞到她手裡後便欠身退到屋外。
付媛只描了一邊眉,餘光瞄到金枝出了房門,這才朝單閻招了招手,「過來。」
他大抵也是想要嘗試的,那反覆窺探的表情,付媛都看在眼裡。
她將眉黛塞到男人手中,又掰著他的指頭,細心地教他如何攥緊眉黛。緊接著又抬起他的手,自己緊緊握著他的手,輕輕地落筆在眉尾。
單閻的手厚實而有力,她並未能完全抓住,只能握著其中幾隻攥眉黛的手,小心翼翼地在眉上塗畫。
眼看著最後一筆落成,她才如釋重負地放下了男人的手。
單閻將眉黛放回妝奩,又垂眸欣賞著他剛才替她畫的眉,滿意地點點頭,「美極。」
付媛也懶得跟他爭,瞧他笑得似孩童般純真,她也樂得自在。
她剛一起身,便看見男人欠了欠手,示意她挽上前去。
她嗤笑一聲便順了他的意,欣然挽緊那人臂膀。
從前他要她挽臂,總是要以和離書為由威逼利誘,如今她竟自動自覺地挽上前,真有一刻,他會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做夢,仍未甦醒。
兩人纏綿,丁維亦不多叨擾,早早地便出了府邸,將馬匹牽好。門口的小廝亦將矮梯備好,等待兩人上馬車。
只是兩人剛出府邸,便聽著一旁的付家傳來悽厲哭聲。
一位穿著不算光鮮的婦人,身上背著兩袋包袱,滿臉愁容。她頭上的髮髻早已凌亂不堪,遮掩了她的容貌,遠遠地,只能看見她反覆垂淚,泣不成聲。
她身旁跪著的女孩看上去不過三四歲出頭,卻骨瘦如柴,身上襤褸也是由些布碎縫成。
女孩早已被身旁的母親嚇得只曉得哇哇喊「娘」,婦人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朝著府內磕頭,嘴裡一直嚷嚷著「老爺您不能這麼狠心對我們母女倆啊」。
第26章
付家守門的小廝伸手驅趕, 兩人卻依舊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