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賀渾身緊繃,全神戒備,姜跡出手的一瞬間,藏在袖中防身的匕首滑下,握在手中。
姜跡並未將他放在眼中,鐵爪似的手肆無忌憚向阿毛抓去。班賀腳下錯開一步,身體往側後方傾斜,掩在衣料之下的手臂卻像毫無阻隔地清晰展現在他眼前,每一塊零件、每一條組裝起來的縫隙,還有外殼之下精準運轉的內結構。
班賀揚起匕首,刺向那條手臂,目光堅定果決,讓姜跡幾乎都要佩服他的勇敢嘗試,以及愚蠢。
那是天鐵製成的鋼鐵義肢,他竟然妄想用普通匕首給它造成傷害。就是拿匕首刺向胸口與咽喉,都顯得沒有那麼不自量力。
但姜跡眼中的嘲弄輕蔑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與驚慌。他看見那看似脆弱的刀刃如同插入一塊帶肉的骨頭,毫不費力地將外殼穿透,觸到內部才停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錚」響。
刀刃順著外殼縫隙順利刺入,班賀不給他留一絲反應的機會,找准角度,用巧勁一撬。
即便他再怎麼熟悉結構,畢竟普通鋼鐵材質與天鐵完全無法比擬,匕首尖端不可避免地斷在了機械臂內。
右手像是陷入麻痹狀態,姜跡的動作變得遲緩起來。突然的變故使他又驚又怒,迫切想要將手臂收回,匕首仍卡在縫隙里,仿佛隨時都能切斷他與這條手臂僅剩的連結。
被他一直所輕視的工匠面容紋絲不動,深邃的眼眸不透露半分情緒,穩穩站定在那兒。折尖的匕首橫在身前,隨時迎接下一次攻擊。
糟了……姜跡試著握拳,卻只有手掌動了動,五指反應微弱,手好像快要動不了了。
突然來訪的不速之客並未料到班賀還有還手之力,一時輕敵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挫。姜跡對眼下完全失去了判斷能力,當即決定奪門而出,並未遭到任何阻攔。
察覺危險逐漸遠離,班賀僵硬的身體終於緩了下來,因護著身後阿毛挺得筆直的背一陣酸痛。
班賀鬆開手,將匕首扔在地上,用力過度的手掌心通紅,像是隨便磕碰一下,血液便能噴涌而出。
「師兄……」阿毛擔憂地看著他,扶他到桌邊坐下,「師兄你沒事吧?」
「沒事。」班賀甩甩手,「不早了,休息吧。這兩天你要跟著我,寸步不離,軍器局有住處,咱們在那邊住一段時間。那個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來了。」
阿毛悶聲不吭抱著他的手臂,班賀無聲嘆息,摸摸他的頭。
卻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
清晨班賀準時出現在孫世儀家門前,被孫母熱情迎了進去。
孫母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尤其喜歡孩子,見阿毛活潑懂事,給他塞了好些吃食。就坐在前廳等待的一會兒功夫,阿毛吃得腮幫子都是鼓鼓的。
孫世儀一出來,瞥了眼班賀帶來那巴掌大的紙包,又看了看他,伸出食指點點:「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