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問不高興,被拒絕不高興,事情被拖延也不高興,再笑下去,他的臉可能就壞掉了,以後只能笑,也說不定。
他可不能再忍下去了。
李百合狠狠揍了李青蓮一頓。
李青蓮躺在結界裡,雖然距離地面有萬丈高,側耳的時候能聽見海浪滔滔,但他覺得,躺著的時候比站著的時候安全多了。
因為李百合覺得,把他提起來揍,比在他站著的時候揍他,更費力,最後給了他兩下,慢吞吞鬆開了手,往外吐煙圈似的,吐了一口氣,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種醉酒般的笑意。
「快樂。」李百合往後一靠,靠在不知什麼時候走來的李寒霜胸膛上,嘻嘻笑了一聲,臉上是他平時絕不會在人前露出的,和李寒霜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他們平時就是現在的樣子,沒有人會認為他們關係不好,更沒有人會認為李百合和李寒霜不一樣,是個脾氣更好的好人。
嘲諷意味拉滿,面頰微微發紅,艷紅色的嘴唇里露出了他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生長了兩顆尖銳的獠牙。
李百合用舌尖抵了抵那兩顆牙,又嘿嘿笑了一聲。
李寒霜伸手把他扶住,一隻手扶在他的腰上,一隻手攬在他的脖子上,下巴輕輕放在自己的袖子上,袖子擋住了一點下巴和嘴唇。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鬢髮交纏,耳廓摩挲,臉貼著臉,李寒霜微微挑了挑眉,他們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個極其親密的姿態。
李寒霜沒有拉開距離,只是把人抱緊了,貼得更近了一些,閉了一下眼睛,仿佛是在確認是不是在做夢,但很快又睜開,大約是已經確認完畢了。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不像李寒霜,倒像李百合,李百合平時的樣子,就是那樣,他們的臉一點不像,可是,笑起來,簡直是一個人。
可能這就是偽裝和不偽裝的區別?
李青蓮躺在結界的底部,眯著眼睛看他們,李寒霜的臉上是一種極其幸福以至於有點迷茫混沌的表情,正常的時候,他絕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因為他在平時絕不會這麼高興。
李百合閉了一下眼睛,像是太累,又像是太興奮,緩了一會兒才重新把眼睛睜開,面上殘留著一點還能看出來的笑意,和逐漸湧上來的疲憊。
他想要遮掩一下,但又覺得沒必要,而且遮掩自己的真實表情也是需要力氣的,他輕輕垂下眼睛,像是在注視一朵被雨滴墜斜了的藍色喇叭花,眼睫顫了顫,殘留的笑意就消失殆盡。
那雙重新睜開的眼睛裡,已經又一次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或者說,冷漠,他們都一樣,他們根本不在乎別人。
只是李百合用笑容掩飾了一下,還真把人騙到了,讓別人以為,他其實是個熱心腸,實際上,當然不是,他們的冷漠都一樣。
李寒霜鬆開手,李百合往前一步,站在李青蓮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他們腳下的波濤洶湧的大海,因為陰沉沉的天氣亮不起來,因為數不清的危險,冷得要命:「你還有什麼要問嗎?」
李百合說話的時候,隔空甩了他一巴掌,解開了限制他說話的咒語,他躺在結界底部揉了揉臉,慢吞吞爬起來,盤腿坐好,咳了兩聲,清了一下嗓子說:「我不問了!」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他們兩個沒有殺他的意思,所以放鬆下來了,也不求饒了,也不著急,當然,被這麼狠狠揍一頓,也不想問了。
「那就好!」李百合點了點頭,微笑著又給了他一個遺忘咒:「剛才的事情,你還是忘掉比較好,免得我不高興的時候又想揍你。」
李青蓮中了咒,一點一點把剛才的事情忘了,卻忍不住想:按照這個流程,他們之前是不是已經揍過我好多次?
李青蓮昏過去,很快就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李百合和李寒霜正在旁邊,一臉擔憂望著他,李青蓮有點疑惑,看向李百合。
李百合對他微笑,一個診所里的護士對不想打針的病人的微笑:「你剛才突然就昏過去了,現在好點了沒有?」
李寒霜在旁邊點了點頭,已經收起了臉上的擔憂的神色,因為他想起來,他從前並不樂於助人,平時也沒什麼好關心別人的,再擔憂下去,就露餡了。
「好點了。」李青蓮雖然覺得奇怪,但是直接告訴他最好不要多問,就點了點頭,拍拍衣服,直起身來。
「還記得本來要幹什麼嗎?」李百合關心問。
「我要清點一部分的蓬萊弟子送回蓬萊去,幫蓬萊解決被圍困的危機,之後,清點相同數量的防禦類型的蓬萊弟子帶回來?」李青蓮想了想,試探問。
「對,」李百合點了點頭肯定說,「還記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