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聽到這裡大概明白了,皇帝想要削弱左相之權,所以聞人朗的前五個兒子雖然入仕,但都是離京外任。唯有聞人月白厚積薄發,沉寂多年之後一鳴驚人,終於得到皇帝青眼,不僅在京留任,還是直接入翰林!
可想而知此人心性之堅韌,籌謀之深遠。
不過,既然已經入了翰林,還來科舉做什麼?要知道讀書人就是把書讀到頭,也就是為了進入翰林院而已。
「皇帝雖召他入翰林,但聞人月白拒絕了。」許詩明繼續說道,神情有些無奈,還帶著幾分無語。
「他說讀書與為人都要有始有終,他閉門苦讀多年,若不走完這會試和殿試的流程,心中有憾。」
喬悠悠嘴角抽了抽。
「所以——」許詩明兩手一攤,「就這麼一個二愣子,放著捷徑不走,非要來爭搶這會試的名額,也不知道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眾人隨後又交流了一番或許對科舉有幫助的信息,期間常雲霄始終一言不發,眾人習以為常,畢竟這傢伙的性格能來相聚就已經不錯了。
直到時辰差不多,眾人準備散去之時,常雲霄才掏出了一本冊子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喬悠悠好奇地拿起冊子翻看,只見上面寫的都是一些大梁律法相關的內容,而且是常雲霄的筆跡,從紙張和墨跡來看才剛剛寫完不久。
祝瀾翻了幾頁,眼眸之中逐漸泛起光芒。
上面的內容不僅針砭時弊,總結了大梁現行律法的優劣之處,而且通過許多只有在大理寺才能接觸到的案子,提出了許多關於律政方面的改進意見。
薄薄的一本冊子,卻提煉出了整個大梁律法的精髓,微言大義,一字千金。
常雲霄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
「這是我關於大梁律法的一些總結和批註,對你們的時務策問會有幫助。」
第226章 拜見恩師
春風輕拂,趕赴春闈的學子們為了搶到舒心一些的客棧,大多早早於二月聚集到了京城。
有那來遲了的,發覺京城好一些的酒樓客棧早已勻不出一間空房,無不捶胸頓足,追悔莫及,最終只能懷著一腔憤懣在檔次差一些的中小客棧下榻——畢竟都是免費的,看著旁人免費住那頂級套房,而自己只能住在狹小侷促、環境嘈雜、窗外還不時飄來馬糞味的小房間裡,總感覺是吃了虧。
祝瀾等人初來京城,好在有秦雨薇和許詩明等人的照應,早早在九州客棧中幫他們安排好了最適宜備考的客房。
此處環境清幽,住滿了前來參加春闈的學生。客棧之中學習氛圍極其濃厚,處處可見學子們或捧書苦讀,或低聲交流。
夜幕降臨時,燈火闌珊處,書聲琅琅,伴隨著春風,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
會試的時間定在了三月初九,此時距離入場之日還有三天。
岑松柏幾年之前被朝廷重新起用,以花甲之高齡擔任了翰林院掌院學士。祝瀾作為岑松柏曾經的入室弟子,沒有理由不來看望這位恩師。
半個月前,祝瀾剛剛來到京城之時,便打聽到了岑松柏的住處,買了些瓜果禮品前往探望,卻被告知岑松柏回鄉省親,約莫三月初才能回來。
如今是三月初六,祝瀾決定再次拜訪。
她帶著東西來到岑府之外,卻見岑府府門大開,卻不見守門人的蹤影,心中微微一緊。
莫非岑府出了什麼事情?
祝瀾在門外徘徊一陣,探首張望,視線卻被裡面那道影壁阻隔,看不見一個人。祝瀾等待片刻,終於有些按捺不住,提步走了進去。
然而當她剛剛繞過影壁,便瞧見迎面走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數年未見的岑松柏。
岑松柏年過花甲,卻精神矍鑠不顯老態,一身藍衫依舊挺立如松。他身旁那人身穿官服,身後還跟著一隊侍衛。兩人正一同向外走著,似乎是岑松柏正在送客人出門。
兩人見到祝瀾也是一怔,隨即停下腳步。
祝瀾連忙躬身行禮,有些慚愧,「學生祝瀾自江州而來趕赴春闈,特來拜見恩師。學生方才見府門未關,亦無人看守,心中有些擔心,這才不及通稟,冒昧闖了進來,還望恩師莫怪……」
「好了好了。」岑松柏笑著,與她相隔四五步的距離虛扶一把,眼底儘是欣慰的笑意。
五年不見,從前那個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女娃,已經出落得這般儀態端方,溫潤俊秀了。
岑松柏看向身邊那位大人,解釋道:「劉大人,這位是下官在江州時的學生,祝瀾。」
「哦?」劉大人聽聞祝瀾的名字,略一思索,「莫非是去歲那位十七歲的祝解元?」
「正是。」岑松柏淡笑著點點頭。
劉大人的目光在祝瀾身上略微掃了掃,便移開了,神情並不十分驚訝,只說了一句「不錯。」
他身為禮部官員,職責便是負責安排布置全國各地的科舉考試,名字能夠傳到禮部的皆是人中龍鳳,其中也不乏年輕高中之人,一個十七歲的江州府解元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