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訕訕道:「祝會元能以女子之身力壓群雄,奪得會元之位,我等所不能及。去了……只怕人家看不上,我等豈不是顏面掃地?」
另一人舔舔嘴唇,繼續試探地問祝青岩:「祝姑娘……」
祝青岩禮貌微笑:「已有意中人,勿擾。」
說罷笑容一秒消失,悶悶坐回了座位上。
……
喬悠悠身邊同樣也聚集著幾名男貢生,只不過這邊的氛圍卻與祝青岩那邊不同。
「喬姑娘不僅才華過人,沒想到酒量也如此豪氣干雲,這杯酒我敬你!」
「我先干為敬!」
喬悠悠仰脖飲下一杯清酒,將空底展示給眾人,贏得一片喝彩之聲。
「聽聞龍場書院的算學社便是喬姑娘一手創辦的,若有閒暇,能否也傳授我等一些?」
「好說好說!待殿試結束,我托人去江州把我那本《高數註解》取來,多印幾冊,給大傢伙留個紀念,都有份啊!」
熱鬧間,喬悠悠的餘光忽然注意到御花園的一座假山後面,一個坐著輪椅的身影正在自斟自飲。
他的位置過於隱蔽,以至於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
「咦,那個人坐得那麼遠做什麼?」喬悠悠想道,接著意識到那位置乃是最末位,而瓊林宴的座次則是根據會試排名而定的。
那豈不是說……
喬悠悠心念一動,從熱鬧的氛圍之中抽身,徑直向著聞人月白走去。
「聞人月白?」喬悠悠隔著好幾步的距離,喚道。
聞人月白並未飲酒,而是就著光線垂眸讀著手中的一卷書,仿佛置身事外。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聞人月白抬眸,清冷的眸子中似有幾分詫異。
喬悠悠挑挑眉,嗬,還真是。
她上前幾步,繞著聞人月白轉了一整圈,將他細細打量了一遍,目光中帶著審視還有幾分挑釁。
「原來你便是那位才學『冠絕京城』的聞人公子。」喬悠悠一隻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決定不拐彎抹角,看看對方是什麼反應。
「都說聞人公子多年在家中閉門苦讀,雖身在京城,卻鮮少有人知你的真面目,真可謂是用心深遠,城府極深。」
喬悠悠忽然俯下身子,湊近聞人月白幾分,盯著他的眼睛問,「所以,聞人公子這次只考得殿榜之名,難道是故意的?」
聞人月白沒有迴避她的目光,反而坦坦蕩蕩與她對視,眼底一片清明。
良久,聞人月白蒼白的臉上忽然綻出一個笑容,臉頰還出現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反問道:
「若姑娘也如在下這般,難道會整日出門玩樂,招搖過市?」
說著,目光向下掃了掃自己蓋著厚毛毯子的雙腿。
喬悠悠眨眨眼睛,一時語塞,卻又覺得無法反駁。
真就……這麼簡單的理由?
「可是。」喬悠悠想了想,「腿不方便,你家肯定也有僕人,為何不能帶你出門逛?」
聞人月白眼底有一瞬間微不可查的顫動,很快便移開了目光,假裝看向遠處。
「一個殘廢,何必讓他人看去笑話。」
第235章 覆試
喬悠悠聽他如此說,不禁微微皺眉,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想了想,索性換了個問題。
「聽聞陛下要召你入翰林,你為何不去,偏要來爭這搶破頭的進士名額?」
聞人月白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影子,沒有說話。
他自是知曉,自己幾個哥哥都被外放,陛下願意留他在京城,不僅僅因為他是左相身邊唯一的兒子,更是因為他的雙腿。
一個殘廢,自然不會有半點威脅。
至於為何拒絕陛下召他入翰林的旨意……
「寒窗苦讀十餘年,若不能在科舉場上一驗平生所學,豈不抱憾終生?」
聞人月白說得雲淡風輕,喬悠悠看著他的眼睛,卻總覺得仿佛隔了一層什麼東西,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喬悠悠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但聽他話語之中如此自信,忍不住道:
「你可瞧見那邊坐於首席的姑娘沒有?她姓祝,乃是今朝春闈的會元,難道你有信心勝過她?」
喬悠悠斜睨著聞人月白,總之念書這件事,她才不信有人能比瀾瀾還厲害。
「不妨一試。」聞人月白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