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元此時終於從暴怒的情緒中找回了一絲理智,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態固然尷尬,但一想到喬悠悠終於要從戶部衙門滾蛋了,不禁喜上眉梢。
她脫離了官場的身份,那就是平頭老百姓一個。自己堂堂朝廷戶部度支司主事,想找點什麼由頭收拾她簡直輕而易舉。
聽聞張倫當場准了喬悠悠的辭呈,閔元對喬悠悠拱手冷笑道:
「恭喜喬員外,哦不,喬姑娘,得償所願。」
喬悠悠和閔元對著笑,臉上的笑容比他還燦爛,直笑得閔元都不自信了起來。
「多謝閔大人。只不過今日攪擾了侍郎大人的壽宴,我實在心中過意不去,所以還特地備了一份大禮——」
喬悠悠看向陸侍郎,「大人,可否容稟?」
陸侍郎機械地將目光投向張倫,張倫讓喬悠悠將賀禮呈上來。
喬悠悠微微一笑,沒有動,而是原地背起了日期和數字——
「去歲三月卄八,石頭圖,紋銀一百七十兩。
去歲八月十五,『花好月圓』四個字,三百兩。
今歲七月初九,『天道酬勤』的扇面,四百八十兩。」
喬悠悠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從字畫行陳三的簿子上記住了這幾條,但此時當眾背出,已經足夠將閔元嚇得一身冷汗,倒退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
趁這當口的功夫,肖婉見無人注意自己,悄悄離座向侍郎府的大門走去。經過李公公面前時,對方也像沒看見似的。
肖婉來到門外左右張望,卻沒瞧見陳三的影子。
庭院中,張倫微微皺眉,轉眼已經猜到了喬悠悠說的是什麼。
陸侍郎終於開口,「喬悠悠,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東西?」
喬悠悠用眼角掃了閔元一眼,回道:「陸大人,此乃閔大人收受安居置業行老闆寧祥賄賂的記錄。民女方才所說的,才不過是冰山一角。」
「戶部度支司主事閔元,借職務之便為安居置業行提供庇護,於審查之時故意疏漏,不進行嚴查。
閔大人多年以來,時常將自己的書畫送至陳三的字畫行以高價寄售。其書畫造詣平平,遠遠不值如此高昂的價格,唯有安居置業行的老闆寧祥每每按價購入,二人便以此形成利益往來。」
張倫問:「此事隱秘,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喬悠悠於是說起自己初次去通運錢莊送匾時,碰見寧祥,那時寧祥手中拿的扇子與陳三字畫行售賣的一模一樣。
「那扇子做工普通,上面的字也算不得出眾,卻出現在寧祥那樣的大商人手中,所以我才覺得奇怪。當時總覺得那字有些眼熟,後來想起,那正是閔大人的字跡。
閔大人身為度支司主事,他隨手寫的字卻被掛在字畫行以高價售賣。而寧祥也不是粗鄙不識貨之人,竟然願意花上百兩銀子買閔大人的字,所以才讓我有了聯想。」
「畢竟閔大人可不是什麼潔身自好,會拒絕別人好意的清貧官員——」
喬悠悠偏了偏腦袋,聲音提高几分,「你說是不是啊,趙郎中?」
趙昇平突然被提到名字,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到庭中跪下,「大人……那、那墨玉鎮紙真是下官的友人所贈,轉贈給閔大人的啊!還有以前、以前那些……」
趙昇平語無倫次,連藉口都找不出來。
喬悠悠挑挑眉,自己可不知道什麼墨玉鎮紙,趙昇平這下是不打自招了。
張倫眸色微寒,立刻派人去閔元的署舍搜查,連來源也要一併查清。
戶部尚書親自下令,自然無人敢有半點徇私。趙昇平知道自己的仕途這下徹底完了,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
張倫看向喬悠悠,讓她繼續說。
「這事說來也是無心插柳,安居置業行為了向通運錢莊貸銀,想托戶部衙門證明他們置業行的經營能力,這才冒險將帳本送來給我。
怪就怪那寧祥貪心,賄賂官員卻又不肯自己出錢,走的全是安居置業行的公帳。不過公帳每日往來流水頻繁,且各項收入開支名目複雜,這些用於行賄的開支混在其中,按照尋常方式查帳很難被發現,卻正好被我查了出來。」
陸侍郎忍不住道:「按尋常方式查不出來,偏就被你查出來了?」
喬悠悠一臉坦然,「我聰明唄。」
陸侍郎被噎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好吧,他也的確聽說過喬悠悠在度支司有些稀奇古怪的辦法。想起上回核查京城商賈賦稅,原本安排了十個人來做,最後卻是喬悠悠靠一己之力完成了,說明她確實有這個本事。
只不過……如此直白不做作,夸自己一點都不帶臉紅的,陸侍郎入仕二十年還真是頭一回碰見這樣的奇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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