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安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說道:
「這也不是啥秘密,那天在這金蓮樓中的人都知道。
這九曲明珠啊,當時拍到了三千兩,眼看快要成交了。
結果這金蓮樓的樓主出面,說這寶珠乃是世間珍品,若只拍三千兩,未免讓寶物跌了身價。
他竟然自己出價五千兩,買下了這顆寶珠!」
「竟然是這樣……」祝瀾在心中盤算片刻,又問虎平安如何才能見到樓主。
虎平安指了指樓上,祝瀾仰目望去,只能隱約看到一座屏風的半個角。
「據說每次拍賣,樓主都會坐在那個位置看著,只不過他從不親自出面。
你若想見他,只怕不太容易。」
祝青岩問:「若強行要見呢?」
「別說這金蓮樓,整個鬼市都是他管的。你在人家地盤上還能翻天不成?」虎平安搖搖頭說道。
「而且鬼市之中多得是能人異士,想要在這鬼市混,誰敢不給樓主他老人家三份薄面?
你要是敢找事,只怕立刻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聽他說得在理,祝青岩也收了武力解決問題的心思,同祝瀾一起琢磨著如何才能見到這金蓮樓的樓主。
見到人才是第一步,最麻煩的是如何將九曲明珠找回來。
正如虎平安所說,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明搶自己肯定是搶不過,但若花錢買……也買不起。
可是不對呀。祝青岩忽然想到。
這九曲明珠乃是朝廷之物,那樓主若是敢藏私,自己回去後直接帶官府的人過來不就好了?鬼市雖然是灰色地帶,但也不敢和朝廷作對,否則京城駐軍頃刻之間便能將這裡踏平了。
耗子再大,也得怕貓。
祝瀾與祝青岩對視一眼,已經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祝瀾對她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到萬不得已,祝瀾覺得還是先不要撕破臉的好。
京城中之所以能容忍鬼市這樣的地方存在,乃是和朝廷前些年的人口政策有關。
當時各個州縣清查人口,重編戶籍,各種複雜原因的作用下導致各地都出現了不少流民。
這些流民沒有正式的戶籍,也無法正常領取通關文牒返鄉,只能聚集在一起做些官府管不著的營生。
而鬼市便是他們最大的聚集地,也可以說是容身之所。
大梁國土遼闊,各地民情習俗都不相同,一項政令的推行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力,不可能一蹴而就。
這半年來朝中大臣與天子都在討論流民安置一事,尚未商討出一個各個州縣都可行的方案。這種情形下若搗毀鬼市,那些棲息於這裡的流民一時間全都湧出來,定然會引發騷動,所以朝廷才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眼下祝瀾還是更傾向於用和平的方式尋回九曲明珠。
人皮面具的競價仍未結束。
「三千五百兩第一次,三千五百兩第二次,三千五百兩第——」
「四千兩!」
這個價格一喊出來,金蓮樓內頓時寂靜了。
「四千兩第一次,四千兩第二次,四千兩第三次——
成交!」
一錘定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喊出四千兩的買主身上。
那人帶著豬耳面具,身材矮胖,衣著卻是無比華麗。
他走路的時候左腳微跛。
祝瀾隱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他應是京城中的一位富商,去年喬悠悠與他還有生意往來,自己去找喬悠悠的時候和此人曾打過照面,對他的體態特徵有些印象。
但這人做生意不誠信,違反了和喬悠悠簽訂的合約,還私自捲走了一筆巨款。喬悠悠以通運錢莊的名義將他告到官府,官府去傳喚時卻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京兆府當時便下了通緝令,但遲遲未抓到他。
原來是躲到鬼市來了。
花四千兩銀子買人皮面具,怕就是為了出城準備的。
「盯一下這個人。」祝瀾用極低的聲音對祝青岩說道。
若讓他跑了,悠悠那一萬兩銀子可就要不回來了。
祝青岩微微點頭,記住了這個人。
祝瀾又抬頭看了看那二樓的屏風,她還沒有想好如何才能見到那金蓮樓的樓主。
而那富商已經走上台,與台上那人交談幾句,負責拍賣之人便準備安排手下去點驗銀兩了。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猝然響起。
「這人皮面具,八千兩,我要了。」
這聲音……祝青岩瞳孔微縮,下意識站起身張望。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身披黑袍,戴著灰狼面具,一個飛身躍上了台子。
自她喊出價的一瞬間,整個金蓮樓都炸開了鍋。
「八千兩……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