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陽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這時唐校尉等人也匆匆過來,請他立刻下令發兵趕往鳴沙灘。
顧朝陽一言不發,只死死盯著地圖,雙眼布滿血絲。
現在去鳴沙灘,是無論如何都挽回不了局面的。
他的目光緩緩移動,最後落在另一處距離小遙山極近的地方,那也是鎮北王如今的根據地——
澹州城。
他終於艱難做出了決定,聲音緩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傳令各營全速前進,務必在四個時辰內——
攻下澹州城!」
……
一個時辰後,破天軍的先行部隊已經抵達了澹州城外。
顧朝陽下了死令,還有三個時辰,務必要不計代價,拿下澹州城。
可當他抵達城下時,心頭卻驀地一沉。
那澹州城頭上黑壓壓的守軍,顯然早有防備。
「顧將軍,抓到一條舌頭!」
一個人被五花大綁丟到了顧朝陽面前,原來是一名澹州城安排在外面的哨探,方才正要回城報信,恰好被唐校尉的手下捉住了。
來得正好。
顧朝陽問他:「澹州城內現在有多少守軍,守城將領是何人?」
那名哨探不說話。
情勢如此危急,顧朝陽哪有許多耐心?
他冷冷道:「拉下去餵狗。」
「我說,我說!」哨探大叫起來,這才說出澹州城內此時的情況。
顧朝陽聽罷,眉頭擰得幾乎打成結。
他本以為鎮北王一心要攻打青石關,必定會全軍出動,後方空虛。卻沒想到鎮北王如此狂妄,居然只帶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而此時澹州城內居然還有二十萬守軍,與破天軍人數相當。
「守城的將領是誰?」
「是……婁有松將軍。」
顧朝陽眸光一寒,「拉下去餵狗。」
「將軍,小人說的是實話啊,真的是婁有松將軍!!!」
顧朝陽見他神色不似說謊,這才又問:
「本將從前也在北疆大營歷練數年,為何從未聽說過有姓婁的將領?」
哨兵思索好一陣才道:「婁將軍是這兩年才回來的,聽說……是我們王爺從前收的義子,以前一直在京城,陛下登基之後才回到北疆的。」
顧朝陽聽罷沉默片刻,讓人將哨兵帶下去。
付宏輝焦慮道: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
如今澹州城內的守軍與我們破天軍的人數相當,我們再是精銳之師,也不可能在三個時辰內攻下這麼大的澹州城啊!」
唐校尉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逐漸變得絕望了。
他們歷盡千辛萬苦才終於翻過小遙山,然而支援陛下已經來不及,想要突襲敵軍大本營,對手卻也早有防備。
此戰若敗,社稷傾矣……
唐校尉忽然單膝跪地道:
「眼下已別無他法,朝陽,下令攻城吧。
我願為先鋒,哪怕馬革裹屍,不破不還!」
付宏輝在唐校尉身旁跪下,目光灼灼望著顧朝陽。
「馬革裹屍,不破不還!」
「馬革裹屍,不破不還!」
八個字如波濤一般擴散開來,最後變成了二十萬破天軍的齊聲吶喊,聲勢震天。
「好……馬革裹屍,不破不還!」顧朝陽眼底再無猶豫,決絕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澹州城樓上的守軍自然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已經開始排兵列陣,數百名弓弩手齊刷刷排列在了城樓上,只待破天軍進入射程。
顧朝陽正欲下令攻城,就在此時,聽得前方忽然響起一個女子冷漠的聲音。
「二十萬人就想要拿下澹州城,我看你們是打算以死報國了。」
這聲音來得十分突兀,不知怎得,顧朝陽只覺得有幾分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澹州城外,一個騎馬的白色身影緩緩從樹林中向顧朝陽走來,她戴著面紗,雙眸冰冷,身後交錯背著兩把嶄新的雙刀。
她來到顧朝陽面前,解下面紗,顧朝陽怔了片刻才認出來,神色無比驚詫。
「……祈王妃!?」
許久沒有聽到過這三個字,慕容瀲的語氣終於沾染上幾分人類的情感,自嘲般地道:
「祈王都沒有了,哪還有什麼祈王妃……不過是孤魂野鬼罷了。」
顧朝陽望著她,一時仍有些反應不過來。
數年前祈王身死,慕容瀲孤身策馬而去,卻沒有回到北疆大營。
無人知曉她究竟去了何處,這些年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