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死真相大白,死訊終於公告天下,很快傳遍了大梁的每一寸土地。
舉國哀悼。
……
西北的一座村子,正飄飄悠悠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錢班主和徒弟們收拾好了搭台用的傢伙什,什麼虎頭牌、龍鳳旗、未開刃的刀槍劍戟……一一摺疊放進了木箱子裡。
一行人回到村里臨時給他們落腳的院落。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俊俏男人正在打水,見他們回來,對錢班主微微頷首致意。
錢班主的小兒子從老爹身後冒了出來,戴著厚厚的冬帽,手裡拿著兩把道具刀,小猴似的翻了四五個後空翻,來到俊俏男人面前。
「蕭大哥,你傷還沒好,這種活我來干就行!」
「無妨。」蕭沅將水桶從井中拉上來,對錢小童淡淡一笑。
錢小童也不堅持,笑嘻嘻地又在院子裡練翻跟鬥了。
錢班主走到蕭沅身邊,埋怨道,當初戲班在河邊撿到他,費了那麼大勁才從鬼門關把人拉回來,他可得好好養傷,省得辜負大家一番工夫。
蕭沅知道,這戲班子本是要去京城的,就因為路上臨時撿到自己,給自己治傷,才臨時來了這個村子落腳,咿咿呀呀唱了兩天也沒賺到什麼錢。
這時,那錢小童在蕭沅身邊翻著跟斗,不成想地上結了冰,腳底一滑——
蕭沅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衣裳,穩穩噹噹讓他落在地上。
戲班眾人瞧見這一幕,看向蕭沅的目光都不免帶上幾分驚訝。
錢小童有些崇拜,眼睛放光。
「蕭大哥,你會功夫?那你會不會使刀?」
蕭沅猶豫一下,輕輕點頭,下一秒那把沒開刃的刀就被塞進了手中。
蕭沅傷勢已經恢復了七八成,見錢小童目光灼灼望著自己。
七八歲孩童的目光,讓他不禁想到了燕寧。
蕭沅心中一動,眼神也變得柔和幾分,便做了幾個簡單的劈砍動作。
招式簡單,但瀟灑利落,氣勢逼人。
戲班眾人平日練的都是台上表演的架勢,看著花哨,卻也沒誰真砍過人。
見到蕭沅這架勢,一個個都看得有些直了眼。
就連錢班主也有些詫異。
晚飯做好了,十幾個人圍在一起,十分熱鬧。
錢班主端著碗湊到蕭沅身邊,問:「小兄弟,看你這傷也快好了,有沒有想過以後去哪啊?」
蕭沅神色一黯,緩緩搖頭。
他也沒想到自己命這麼大,竟然沒有淹死在河裡。
可即便活著……京城只怕再也回不去了。
錢班主有些高興,「你方才露那幾手,我們看得出來,肯定是練家子。我們這些走江湖的,也不在乎你過去經歷過啥事,但你要想謀生混口飯吃,倒不如以後就跟著我們,咋樣?」
蕭沅沒有說話,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啊!」錢班主笑了起來,拍了拍蕭沅的肩。熟絡得好像已經是一家人。
錢小童比他還高興,說:
「太好了,蕭大哥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京城了,我還沒見過京城的房子哩!」
「還去啥京城啊。你沒聽今天外面回來的人說,京城出事了啊?」一個胖點的漢子扒拉著飯,含糊不清地說。
蕭沅下意識抬頭,錢小童已經好奇地追問了。
那漢子抹了抹嘴,道:
「皇后殯天,京城三個月內禁止搭台唱戲。這會兒去京城,喝西北風啊……」
「咣當」一聲,蕭沅的碗掉在了地上。
……
兩年光陰荏苒,春風再一次拂過京城的街巷,柳樹抽出新芽,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
然而,市井間的喧囂已不同往昔,街頭巷尾談論的多是內閣的施行和皇上的英明決策。
群臣下了早朝,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內閣制度的細節。兩年前的爭論和反對聲早已消失無蹤,如今更多的是忐忑與期待。
如今內閣只是初具雛形,入閣人選尚未敲定,這也是群臣此時心中最為忐忑之事。
一旦入閣,便是天子近臣,一言一行皆可直達天聽。
若能提前知曉陛下心儀的人選,提前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
燕修雲一踏入長玉宮,便聽到兩個孩子朗朗的讀書聲。
桃花樹下,兩方桌案相對,燕寧與燕璟各坐一邊,輪流背著書。
兩個孩子長高了許多,燕璟剛過完七歲生辰,眉眼間已隱隱能夠窺見幾分秦雨薇的天人之姿。
燕寧的話卻更少了,不苟言笑,倒也有儲君風範。
燕修雲淡淡一笑,沒有打擾,徑直進了寢殿。
秦雨薇早知他要來,早早備了藥膳,待燕修雲落座後關切地問:
「前幾日聽說太醫院又換了副調理的方子,陛下可覺著比起先前好些了?」
燕修雲笑笑,唇色有些蒼白。
他的身子狀況自己知道,太醫院匯集天下妙手,這兩年來才勉強吊住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