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湖,別緊張,將你家鄰居的事情如實告訴這位姐姐。」盧知義對男孩柔聲說道。
阿湖有些侷促,對盧知義和祝瀾拱手行了禮。
他說自己家的鄰居姓孫,本是鎮上一家養殖戶。孫大娘當時大著肚子,她丈夫就病死了,剩下孫大娘一人。
丈夫的去世對她打擊太大,大病一場,生下來的孩子竟是個死嬰。
再後來,有一天夜裡,孫大娘家中傳出嬰兒啼哭聲,嚇得左鄰右舍不敢睡覺。
有好事者爬上牆頭去看,看到孫大娘居然抱著一個嬰孩!
當時這件事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說什麼的都有。
孫大娘說這孩子是有一天下雨,自己在路邊撿的,大傢伙也便信了,就當是她好人有好報,失了一個孩子,又撿到一個。
她們孤兒寡母不容易,所以街坊也經常幫襯著些。
「阿湖,你可還能記得,那位孫大娘是何時『撿』到那孩子的?」
阿湖想了想,說大約是兩年前。
祝瀾點點頭,時間也對上了。
阿湖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盧知義,小聲問:
「盧先生,我這樣算不算背後議論,有違君子之道……」
說罷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向二人解釋:
「孫大娘真是個挺好的人,去年我不小心摔傷了腿,她還給我送來一瓶金瘡藥。
那藥靈得很,不出十天我的腿便全好了!」
祝瀾心念微動,問阿湖能否帶自己去他家看看,阿湖看了一眼盧知義,隨即答應下來。
祝瀾帶著燕璟來到阿湖家中,讓阿湖找出了那瓶金瘡藥。
阿湖從一隻老舊木櫃的最上層拿下一隻瓷瓶,「這瓶子瞧著精巧,我娘捨不得扔,便留著收藏了。」
祝瀾接過瓷瓶,直接去看底部。
瓷瓶底部有被可以破壞的痕跡,但仍能依稀辨認出,是官窯燒制,更加印證了祝瀾的猜測。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阿湖,快去把你小時候的尿布找出來,這小傢伙……哈哈哈。」
「知道了,娘!」阿湖聞言,立刻去找尿布。
祝瀾回頭,見一個婦人抱著兩歲的小男孩走進來。
婦人見到她一愣,這時阿湖拿著尿布跑過來,解釋道:
「娘,這位是祝姐姐,是盧先生的朋友。」
一聽是盧家的客人,婦人的態度立刻尊敬許多,一邊請她們快坐,一邊熟練而快速地幫那兩歲的孩子換尿布。
「大娘,這孩子是……?」祝瀾試探著問。
婦人回頭笑道:「隔壁孫大娘的孩子,她去買東西了,托我幫她照看一下。」
祝瀾走上前,說著「這孩子真可愛」,不動聲色輕輕抓住孩子的右手。
那隻手的小指指節,果然有一節彎曲。
這才是真正的燕眺。
祝瀾又閒聊似的問,隔壁的孫大娘是否一直住在這裡,可曾出過遠門。
「小孫跟我們家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出門最多也就兩三日。要說出遠門,最多也就是到城裡去採買些東西!」
這便很明了了,孫大娘是土生土長的桐州人,根本沒去過京城,幾乎不可能擁有官窯燒制的瓷器。
她作為一個平頭百姓,敢將燕眺託付給鄰居照顧,很有可能並不知道燕眺的真實身份。
應該是李家人給她了重金,讓她撫養這個孩子。
大隱隱於市,的確巧妙。
祝瀾望著正在給燕眺換尿布的阿湖母子。
此時若直接帶燕眺離開,沒法向阿湖一家人解釋,說不定還會驚動官府,祝瀾不想節外生枝。
再者,李家人為了奪回燕眺,一定會拼個魚死網破,而自己身邊帶著兩個孩子,只有青黛四人保護,風險太大。
得想個更為穩妥的法子。
祝瀾思量片刻,帶著燕璟告辭離去。
……
祝瀾離開阿湖家,轉入一條小巷,前方出現青黛的身影。
青黛低聲告訴祝瀾,自己與杏黃幾人方才在周圍觀察,注意到幾個可疑之人蹲守在孫家附近。
方才祝瀾去阿湖家,行蹤可能已經暴露了。
祝瀾並不意外。
那些人肯定是李家派來的,他們的目標是帶回燕眺,如非必要,他們也不願與自己正面發生衝突。
值得慶幸的是,還好自己找到燕眺的速度夠快,否則再晚一兩日,只怕燕眺真的已經被帶走了。
李家和孫大娘之間肯定有某種信物,能讓他們從孫大娘手中順利接走燕眺。
現在他們之所以在附近蹲守,是在等孫大娘回家。
祝瀾在心中盤算一番,對青黛道:
「青黛,你現在立刻去找盧公子,讓他帶你去一趟鎮上最好的藥鋪。
記住,一定要盧公子開口,否則你是生面孔,有些東西只怕他們不敢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