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家人有心抓她,一定會派人看著車站這些地方,她去車站就是自投羅網,所以她不能去。
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江家還沒有意識到林伽儀已經逃走了,林伽儀可以趕緊離開古鎮,然後找到就近的車站或機場離開。
林伽儀沿著屋檐走,確認附近都沒有江家的人之後,這才掛著安全繩,從房頂上下來。
安全繩還是在沽珈山用過的。
林伽儀先鑽進了老瞎子住過的那片山。
老瞎子案結了之後,警方撤掉了進山的警戒線,也收回了看守老瞎子房子的所有警力。
現在,老瞎子的房子孤零零地趴在山頂上,俯瞰整個古鎮,像守村「人」,沒人在意它的存在,它卻永遠守在這裡,守著古鎮。
天快亮了。
林伽儀坐在老瞎子門前休息了會兒,然後背起背包,繼續朝山的那頭走。
翻過那座山再走一段,就能看見國道了。
上了國道,她要想辦法攔一輛車,不管去哪裡,能離開古鎮、離開嘉州就好。
林伽儀最後朝這間房子揮了揮手,把這當作和老瞎子的告別,也當作和青石古鎮所有人的告別。
一陣風吹過,吹上林伽儀離去的背影,也好像是老瞎子、古鎮在對林伽儀說再見。
這個孤獨的人,始終要孤獨地離去。
這座老房子矗立在山上,見證了很多人的悲痛,有老瞎子兄弟的,有張麗晴的,有苟晨的,也有其他千千萬萬人的。
他們或許和張麗晴一樣,承受著世界的惡意,但同時也被同化成了幫凶,把惡意帶給了自己的兒女。
他們或許是苟晨,還沒來得及被同化,就結束了一生。
但他們都不是老瞎子。
老瞎子的這一生漫長,長到夜裡,他時常覺得要活不下去了,孤零零一個人,手足分離,受盡苦難。
他記得五十歲生日那天,下山買蛋糕。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蛋糕的味道,甜的,有點膩,水果的清甜中和了這種膩,很好吃。
他把還沒吃兩口的蛋糕放回盒子裡,小心地用繩子綁好,提著往山下走。
他想把蛋糕送到公墓里,剛到他父母的墓前,讓他們老人家也能嘗一口。
他和弟弟的苦難源於父母,可他卻並不怨父母。
他的父親是個流浪的畫家。
曾經,他們陳家也是書香門第,只不過到了他爺爺那一輩,被一場意外的轟炸炸沒了,陳家人死的死,逃的逃,最後活著的、留下的,就只有他年僅十歲的父親,家業也只剩古鎮裡的一座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