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個二三百兩吧,只等年底回廣州去看看好問誰借一借。」
扶雲緘默片刻,笑了笑,「我知道一個人,她手裡倒有筆錢擱著暫且沒什麼用道,約莫手上有個六七百兩——」
莊大官人仍沒當回事,閒適地挑下眉鋒,「噢?是你哪戶客人吧?既是你的客人,不跟我吃醋就罷了,哪還肯借錢給我?」
「我哪有手上有如此闊綽的客人吶?」扶雲滿面嗔笑,手裡甩著帕子扭了兩下腰,一副經不住打趣的樣子。
那莊大官人正欲勸哄兩句,誰知她又抻直了腰附到他耳邊去,嘁嘁噥噥說了好一堆話,聽得他面色漸漸鄭重起來,而後把臉偏來向著她,「你姐竟有這麼些錢?」
扶雲輕輕哼了個笑,「你不知道我那大姐,別看她如今生意冷落了,當年從十四歲開始做生意,不知做得多紅火,幾來,替我媽賺了多少銀子。她也不是個傻人,背著媽自己攢下這筆錢,就是為了如今這時候,好找個可靠的人嫁了他去。」
那莊大官人思量半晌,笑睇她,「你想設個局,套你大姐的錢?」
扶雲笑著從他腿上起來,「話說的真難聽,我不過是看你的確是個靠得住的人,才想著讓你去解了我大姐的這個困境。她嫁給你,後半生有了倚靠,損失幾百銀子又算得上什麼?她攢那些錢,還不是就為了成家?」
他在後頭微微仰著笑眼注視她的背影,方才曉得這個女人的厲害,令他更有些喜歡了,復拉她坐到腿上,「你就不吃醋?」
她笑道:「輪得到我吃醋麼?我沒那個福氣。」
於是二人定下這計,莊大官人先去叫了玲瓏幾個局,果然玲瓏見他年輕有為,相貌不俗,又是個做買賣的人,家中雖有妻兒老小,可聽他說起來,都是賢德之輩。心下就漸漸存了要嫁他的意思,幾番試探,探出他也有娶她之意,便益發情投意合起來。
一來二往間,這份意思給許媽媽知道,自然而然談及贖身之事。許媽媽念著玲瓏是她自幼養大,多少有幾分情誼,原沒想狠要她的,誰知那夜扶雲走到她房裡來問其意思,聽見她只要二百兩,便低聲細語地調笑了一句,「媽幾時也這樣和善起來了?」
許媽媽坐在床沿上嘆著氣道:「你們都只道我做老鴇的心黑,哼,那是錯看了我,難道我天生的沒良心?玲瓏到底是我一手調.養大的,雖沒替我賺回幾個錢,我也總不能真把她往死里逼,我還做不出來!常言道該住手時且住手,就當我積陰德,她那個年紀了,我吃點虧,二百兩銀子放她去好了。」
論行情二百兩也不算低,卻不是她老人家往日的性格。扶雲和莊大官人商議好的,這邊開價最好是六百兩,莊大官人那頭只說一時拿不出,捱延下去,捱到玲瓏自己捱不住了,自然就肯把體己錢拿出來交給莊大官人替她做贖身之用。只要他拿了銀子,和扶雲這裡二一添作五,便關了鋪子退了房子,躲回廣州去,過個一二年風聲平了,再上揚州來接著做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