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原來你能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其實剛剛腳就開始抽筋,但薛啟興始終忍著不說話,等薛厄主動停下,這回開口後被薛厄嘲諷,他又不吭聲。
「生氣了?」薛厄套上襪子,轉而盤腿坐在椅子上。「你又不是我老婆,別希望我會來哄你。」
薛啟興本來胸口是憋著口氣,被薛厄的話搞的不上不下。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薛啟興嘆了口氣,【我不是生你的氣,而是……唉,在氣我自己。】
「哇哦!」薛厄立刻精神起來,雙手托腮,「快把你不高興的事情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薛啟興哭笑不得,忽然覺得自己的難過有點多餘。
他剛剛之所以沒說話,最初是因為對薛厄的恐懼。
薛厄占據他的身體後,無論是對著書喜還是皇帝如何發瘋都好,他除了擔心這會害死自己的身體以外,並沒有對薛厄升起恐懼的情緒。
但是剛剛,薛厄用他的口吻和薛老夫人說話時,卻讓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
薛啟興不怕薛厄發瘋發惱,他怕的是薛厄頂著他的臉,說著他語氣的話,讓任何人都看不出這副皮囊下是另外一個人。
可隨即他就覺得自己這樣想大錯特錯 ,因為從本質上而言,他已經將身體自願讓給薛厄了,就算薛厄真的像他害怕的那樣說話做事,他也沒有任何權利職責。
薛啟興又是恐懼,又是自厭,矛盾中不想再和薛厄說話,此時被薛厄又是嘲諷又是搞怪的說上幾句,反而想開了。
【沒什麼,不說也罷。咳咳,你到底拿花名冊做什麼?】
薛厄抄起花名冊翻開,順手拿一桿沒有化開的硬毛筆直接往硯台里戳了兩下,隨後開始往花名冊上的一張張畫像上畫叉。
「找人。」
薛啟興警覺起來,【難道府內真的混進了奸細?】
薛家很少在外面採買下人,奴僕多是家,亦或是從戰場上帶回來的無親無故的人,感情都非比尋常,就算之前他屋內被搜出誣陷他的密信,他也只當是由賊人潛入暗放,從未懷疑過家裡人會被收買。
「不是奸細。」薛厄舔了舔筆尖,興奮地笑道:「可比奸細有意思多了。」
薛啟興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他覺得能被薛厄說是有意思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這時傳來敲門聲,薛老夫人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興兒,廚房熬了雞湯。」
薛厄將筆一扔,玩了個白眼。
「給你,搞快點,我等著用身體呢。」
薛啟興重新掌控身體,見就母親已經推門進來,慌忙將面前的花名冊翻頁,不想讓母親看到上面的亂塗亂畫。
「娘,你怎麼直接進來了。」
「娘為什麼不能直接進來!」薛老夫人眉毛一豎,快步上前摸了摸薛啟興的額頭,「怎麼這麼燙?」
薛啟興自己沒覺得,跟著抬手摸了摸,觸到薛老夫人的手反而覺得是她的手太冰了。
「娘,你剛從外面回來,手涼。」說著薛啟興將薛母的手往領口塞。
「蹲個大牢還知道變得心疼人了。」薛老夫人縮回手,戳了戳薛啟興的太陽穴,轉身親手叫丫鬟端著的雞湯放到桌子上,「快喝吧,瞧你瘦的,好好補補身子。」
薛啟興想快點送母親離開,連勺子都不用,捧起雞湯呼嚕呼嚕的便喝。
薛老夫人站在一旁看他,說道:「興兒,娘回去想了想,還是重新採買些下人更放心。」
「不用不用。」薛啟興咽下雞湯道:「自家人才更放心,外面的反而來歷不明,我只要從世代在咱家的老人中挑選就好……咳咳咳咳……」
「嗆著了?」薛母連忙掏出手帕給薛啟興擦嘴。
薛啟興哪裡是自己想咳,而是薛厄要咳,他明白這是薛厄在催促他快點,主動攥住母親的手。
「娘,我餓了。」
薛老夫人伸手就要去拿剛被薛啟興喝光的碗,「盅里還有雞湯呢,熱乎剛剛好。」
「不行,雞湯不管飽。」薛啟興直接伸出手,起身將薛母往外推,「娘,你去廚房看著給我做點我最愛的來吃,我都好久沒吃家裡廚子做的菜了。」
薛老夫人被迫出門,無奈道:「好好好,你就在屋內不需亂跑,一會娘在來看你。」
她一出門,身後的屋門就砰地關上。
「老夫人。」幾名貼身伺候的丫鬟被薛老夫人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擔憂地叫道。
薛老夫人揮揮手,帶著幾名丫鬟走到院門口,才回頭遠遠地看向緊閉的房門。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日也思,夜也想,好不容再見到,竟會和我藏心眼了。」
幾個小丫鬟都從小在薛老夫人身邊長大,連忙親昵的規勸她別多想。
薛老夫人疲憊的笑了笑,收回視線,轉身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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