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子還要辯駁他沒有, 也不知道程大郎為何在他家田邊的倉庫里,畢竟這裡遠離人家, 倉庫雖是上鎖但真有人撬鎖進來也沒人知道。
只要要死了什麼都不認,也許還能有轉機。
可是程家小輩的話無異於承認了程大郎被綁在這裡與他們程家有關, 最後一點生路竟然就被自家人給堵死了。
程老爺子有些後悔平時對小輩們的縱容,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而與之相反的是程大郎,嘴角強壓抑著笑, 被折磨多天的他重新煥發出一個十二歲少年應有的鮮活氣。
「就是他, 他先是叫人將我幫到程家的祠堂,我見到他了,是他親口承認的, 他想把我家的田都搶走,就讓我改宗,認我叔叔當爹。」
「我抵死不從, 他們就把我關在這裡,每天只給我餵一頓飯和一點水,說是我要一直不同意,就一直關著我, 直至我同意為止。」
程家眾人又有人低聲辯駁:「明明是一天兩頓飯。」
但礙於之前那個程家小輩的插話讓事態急轉直下,說話的人根本不敢大聲。
縣太爺哪裡看不出程大郎在滿嘴跑火車,不過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此行只有兩個結果。
程大郎在,程家死。
程大郎不在,劉家就得因為誣告死。
死誰對縣太爺來說沒有區別,反正都不是什麼只得在意的人家。
縣太爺只想將自己政績上的污點抹去。
他冷哼了一聲,「程家人可以話要說。」
程老爺子咬咬牙,即便已經從縣太爺的態度看出局勢已然定下,但總不免想要在掙紮下。
「有。」他沉聲道,斟酌著如何能讓縣太爺容情。
谷地旁,程雪聽了倉庫里的發展微微蹙眉。
這個縣
太爺,斷案太草率了。
程雪並沒有單純的因為縣太爺偏向了劉家就覺得他是好人,程大郎的這些話,恐怕連個小孩子都騙不了,可縣太爺明知是假卻絲毫不追究,即便故作公正的給了程家人辯解的機會,可是程雪能看出來,縣太爺的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
斷案怎麼如此兒戲,更何況是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古代,一方父母官可以輕鬆掌控治下百姓的生死。
今日的確是劉家無辜,程家有罪,可總不能次次都能像這般『明察秋毫』,以前恐怕少不得有冤假錯案。
程雪不想再聽下去,再谷地里弄出點動靜引來衙役發現程阿興程阿郎,就轉身離開。
縣太爺正因為聽程老爺子的長篇大論而煩躁不已,為了賢名才強行忍耐。
正在這時有衙役上前匯報發現了谷地里的程阿興和程阿郎。
縣太爺立即順勢發怒,「為何這兩個人不再程家卻在谷地里,還想狡辯不知情嗎?」
空氣像是凍結了似得,在場的程家人噤若寒蟬。
忽然程家眾人中有人喊道:「都是老爺子一個人的謀劃,我能為程大郎作證。」
其餘的程家人如夢初醒,這是他們最後的保命機會。
「我也作證。」
「我我我!是我親眼看到爺爺下令抓程大郎的。」
「我看到太爺爺在祠堂親手摺磨程大郎。」
「我也……」
程家人亂成了一窩粥。
之前是程大郎先說,然後程老爺子辯駁,程家其他人由於最先惹事都小輩都不敢隨意開口。
他們眼見著縣太爺發火都徹底慌了神,其中一個就想出了這個臨頭倒戈的『好』辦法。其餘人反應過來,都都紛紛爭先恐後的要為程大郎作證,好減輕自己的罪責
程老爺子聽著兒孫們背叛的聲音,比先前被縣太爺呵斥時更加憤怒,他的身子晃了晃,噗的口噴鮮血向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而以往為他馬首是瞻的程家人如今滿腦子都是怎麼脫罪,竟然無一人去扶程老爺子。
當然證人可不是想當就能當,更何況是在眼下這種判決幾乎板上釘釘的情況。
縣太爺也膩歪程家人這般沒骨頭的背叛行徑,最終反倒是唯一沒有開口的程小七因為程大郎的反證被放過,其餘的程家人都沒能得逞。
程小七卻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大難不死而開心,短短几個時辰,他的身上擁有了上午給程大郎送飯時從程大郎身上感受到的相似成熟感。
程小七垂下頭避開程家眾人仇恨的目光,那一道道目光中甚至還有他的爹娘。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慘笑。
與此同時,程雪已經走出了很遠。
程雪沒有著急回家,而是像散步似得悠閒的走著。
路有盡頭,很快分岔路口不可避免的出現在程雪的視線里。
程雪有些開心,又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