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變化的片刻,足夠讓月光短暫地穿透雲霧,照出時尋正被拉扯著的影子。
地板的水不是圓潤的珠狀,也不是正常的透明色。
髒黑的長條水痕,構成手的形狀,要悄悄將時尋的影子從時尋腳下拉走。
時尋的影子變成長長一條,卻倔強地不肯與主人分離。
月光灑落的時間太短。
濃霧又將一切裹挾回黑暗的樂園。
不過這點時間足夠魔螺從古堡外飛進來,撲入時尋懷抱。
小小的魔螺,卻用觸鬚卷了十多根花柄。
時尋關緊窗戶,離開窗邊,重新點亮燭台。
他把燭台放到桌上,端詳著手中花束。
怒放的彼岸花交疊,細長花瓣仍有張合姿態,宛如在呼吸。
魔螺疑惑地抖了抖觸角。
「它們怎麼好像被摘下來還能長啊?我看著它們的花開得比我摘下來時又大了。」
時尋隨口回答:「這裡養分多,它們就長得好。等它們長得不能再長了,我拿它們還有用。」
「養分?這裡有啥養分?」
「邪神力量。」
魔螺一驚,不敢多問。
不過沒安生多久,它又開始說個不休。
「老大,你不知道我剛才在城堡外面轉悠了好久!飛來飛去的就是飛不進來。這霧好古怪,這屋子雖然也古怪,但沒霧古怪。屋子裡的東西我知道,是島上影子怪,我以前不敢招惹它,近海區域的東西我都不敢碰。屋裡的濕氣肯定是它搞鬼。外面的我看不透,老大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時尋屈指往它殼上一彈,決定等會兒放棄幫它用吃後無痛苦的方式煉製花丸。
「我留你在身邊,就是拿你當打手,你還想我保護你?」
「可我為了你才可能和那樣的怪物對上!」
時尋哼出一聲說:「外面的濃霧不是怪物。它是黑鏡湖邊雲霧在此世的投影。我今夜提到了黑鏡湖,它大概有所感覺,才將投影送到此世。」
「又是黑鏡湖?這裡還有仿黑鏡湖挖的水池,那、那不是?」魔螺找不出合適的形容,只覺可怕得很。
它又一次後悔不該與時尋初遇時控制不住自己饞嘴,導致現在螺生越來越沒有指望。
「不礙事,我走之前肯定拆了這池。」時尋語氣一如既往的沉穩淡然,「黑鏡湖邊的雲霧也不可能在我走後還投影到這裡,起碼不會因為我而讓它有投影來的機會。與我無關的,我不管它們如何鬧騰。折騰到我頭上的,我自會在離開前解決隱患。」
「哈?」
魔螺正懵著,忽看到時尋鬆手,任花束散到桌上,又拿起一枝花揉成一團,「哎哎老大你幹嘛!」
時尋和什麼黑鏡湖的事它沒法管,它被花印綁在時尋身邊跑不了,它索性給自己找別的樂子。
「煉製花丸。」時尋好心地回答,「你說要我保護你,這顆就給你特製吧。」
「哈?」
花有花汁。
深紅的汁液根本染不上時尋的手,只能隨著被揉皺的花瓣花柄滾來滾去,一點一點滾成紅丸子。
魔螺不知不覺流出了口水。
時尋很香,它不敢吃。
花本來不香,被時尋一揉,就香得要緊。
它看得到縷縷黑氣被時尋從空氣中剝離,塞入紅丸子中,讓紅丸子的顏色變成凝固太久的血色。
但它還是饞。
有心現在就向時尋討來吃,不等完全揉好,又覺得時尋揉花丸的動作真好看,細長的十指比彈琴時舞動得更迷人,它想多看會兒。
忽地,時尋停下了。
花丸被遞到魔螺嘴邊。
「吃了它。」
魔螺感受到的震撼無異於平地起驚雷。
「老、老大?」
「吃。」
魔螺觸角連忙一卷,捲住花丸。
它現在體型小,花丸就有它腦袋大。
試試探探地看了眼時尋,見時尋很認真地揉第二顆花丸,魔螺快速將腦袋變大一些,一口吞下花丸。
還沒來得及將腦袋變小,它就雙眼一突,痛得頂著和體型不搭的大腦袋在桌上滾來滾去。
痛痛痛!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痛感!
早知道它寧願違背時尋命令讓花印折磨,它也絕對不吃這顆花丸!
它痛得連控制腦袋變回適當大小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