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子現在只坐了一個人,也只有那桌子坐著的是人,不,祂也不是人。祂就是樂神神念。
至於其他椅子上坐著的,都只是提線木偶。它們一舉一動都帶著分明的被操控的痕跡。再仔細些看,甚至能看到控制著他們行動的絲線,而那些視線一直傳到台後。
在台後操控著這些木偶行動的也不是人,而是鬼,和台上唱戲的戲子一樣,是鬼。
以時尋這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樂神的背影。
樂神穿著的衣服有些怪誕,竟看著和台上戲子穿的戲服頗為類似,誇張得一點都不該是日常穿著的服飾。
幾乎是看到樂神背影的瞬間,魔螺就用觸角緊緊抱住了時尋手腕。
縱然有花印形成守護,它的氣息已經被時尋的氣息完美遮掩,但在看到樂神後,它還是因為進入莊園前的經歷而生出怯意。
哪怕被時尋盯著看,樂神都像沒有任何感覺,自顧自地喝茶、吃點心。
台上的戲子已經唱完了一段戲。
原本時尋來的時候,這段戲就唱了一大半。
在戲子將要退台時,樂神終於說話了。
「客人既然來了,也不坐下看戲,莫非是對我這裡的戲不滿意?若真如此,那這些人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祂說著,輕輕一揮袖。
祂的袖間似乎不含任何力度。
可台上的戲子身旁立刻現出一道裂縫!
從裂縫中透出的,正是深淵的氣息!
裂縫伴有吸力,眼看就要將戲子吸進去。
時尋狀似不經意地前行。
但他行動間帶起清風,那清風竟吹到了台上,將裂縫吹散。
他來到樂神所在的桌子,在那唯一的空座上坐下。
「這些鬼都有百年鬼齡了,多半是你這道神念降臨之後,就將他們收編成你的鬼樂隊。倘若他們真的唱得不好,恐怕也活不到現在了吧。」
「如果不能讓我的客人滿意,只是我聽著的滿意,又算什麼呢?」樂神終於將手中茶盞放下,轉過頭來,笑吟吟看著時尋,「你剛從迷霧之海出來不久,烏鴉就和我說過你的事。當時他還以為你和我有關係。可見你在樂道上的造詣並不差。過去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你也有這本事。還是說,這是你來到這世界之後才學會的?」
捏起糕點準備品嘗的時尋奇怪地看了祂一眼:「這與你有關麼?」
樂神呵呵一笑:「這很難說與我無關啊,萬一你真的也對樂道感興趣了呢?如果只是你的事,那還好。如果是時間之主也對我的神職有興趣,我當然要提前做好準備。」
時間之主!
這是魔螺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它忍不住悄悄觀察了下小木頭的反應。
只見小木頭根本沒反應。
它怔了怔,很快又釋然了。
事實上,跟隨在時尋身邊已有好一段日子,它還得到過從時尋身後那位神明的神力結晶,並一直都在試圖通過那塊神力結晶領悟其內蘊藏的法則,它早就注意到,在那神力結晶中最濃於的法則力量,就是時間!
尤其是才發生不久的事,更證明時尋身後神明對時間法則的掌控度極高。
像時間這種級別的法則,若非直接以時間法則成神,究竟有誰能掌控到這種程度?一旦以這法則成神,除了自己的眷屬,也應當會將其他人借這法則成神的路斷掉才對!
一如現在的樂神,就在問時尋樂道的事。
這還是時尋本身不凡,樂神才會問時尋,而不是直接動手就將對自己的神職有威脅的生靈消滅在萌芽中。
並非所有修行已經有人以此成神的法則的人都會引起神明警覺,讓神明不得不提前將其扼殺,尤其是正神,更很少會做這種事。
但邪神行事素來更無所顧忌,而且像時尋這種表現出了極高天賦的,本來就是神明關注的重點,一旦他想走什麼路,相應的神當然更可能提前做好應對他對自己神職衝擊的準備。
時尋慢悠悠地吃著點心,直到將一小塊糕點全部吃完了,還拍了拍手,才笑眯眯地對樂神說:「我之前對樂器只是抱著玩耍之心。畢竟壽命太長,即便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或者分出神念封印記憶去各個世界經歷塵世變遷,那也會有無聊的時候。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可以改變主意。」
魔螺聽得更大為震撼。
一個猜測在它腦海中模糊成形。